其實,李瀟瀟之所以能保持此刻的淡定,更多的,還是因為她之前已經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如若不然的話,她現在不可能會有如此淡定的表現,隻是這一切在瀟媽的眼裡,都顯得那樣的不真實,就好像,自己的女兒突然變得很陌生一樣,自己仿佛突然之間不認識她了一樣。
“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你們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還偏偏要瞞著我?!”王霞此刻的情緒極為失常,也許沒有人能夠理解她內心的情緒,當她失去了自己的母親之後,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就隻有李瀟瀟這個妹妹,以及李永貴這個舅舅了。
說起來,瀟媽也是王霞的舅媽,可實際上,卻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這一點王霞的心裡是很清楚的,而從另一個層麵上來說,李瀟瀟這個妹妹,跟李永貴這個舅舅,在王霞心裡的位置也是完全不同的,李永貴更像是一個父親一樣,而李瀟瀟,則隻是一個妹妹,所以,當王霞看到李永貴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時候,內心的感受是極為複雜的,這一點,即便是此刻的李瀟瀟,也是完全感受不到的。
“沒有姐姐……可能是……我自己也沒有做好準備吧,所以……”
李瀟瀟牽強的解釋著,她知道自己此刻說什麼都沒用,可是看著自己姐姐那麼難過的樣子,她還是忍不住。
而李瀟瀟話剛出口,王霞就開口打斷道:“你們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做親人?是不是舅舅不告訴我們,你們誰都不會告訴我?是不是?!”王霞繼續發泄著,一旁的瀟媽此刻也是一句話都不說,說起來,此刻在場的三個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不難受的,可她們彼此心裡都有自己說不出的苦衷,誰也理解不了誰,誰也勸說不了誰。
“怎麼就這點人?那些表親這個時候都跑到哪裡去了?怎麼到了關鍵時刻,一個人影都沒了!”王霞的目光在屋子裡來回打量了一圈,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一個人影,王霞頓時就再度開口低吼著。
而瀟媽這個時候也終於走了上來,輕輕拍了拍王霞的後背,開口道:“你舅舅交代過,不要大張旗鼓,他不想驚動任何人……”
“為什麼……為什麼……”王霞緊緊地攥著李永貴的手掌,腦袋緩緩低下,將自己的額頭放在李永貴的手背上,語氣極為無力的重複著這三個字。
“小霞,冷靜一點,就讓你舅舅,安安靜靜的走吧……”瀟媽再度哽咽了一句,隨即便將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是不想再發出哭泣的聲音來,在這段時間裡,準確的說,是在照顧李永貴的這段時間裡,瀟媽每天都擔驚受怕,生怕自己哪一天醒來看到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那一幕,終於,這一天來臨了,可瀟媽才發現,其實自己根本就沒有準備好,或者說,不管給自己多長時間,自己都不可能準備好。
隻是,作為李永貴的妻子,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許就是滿足李永貴的最後一個願望,能夠讓他安安靜靜的走……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霞突然感覺到,自己緊緊攥著的,李永貴的手指,輕微的抖動了一下。
幾個人頓時全部激動了起來,王霞赤紅的眼眶一下子瞪得圓溜溜的,盯著自己麵前的李永貴,開口喊道:“舅舅,我是小霞啊……舅舅,您能聽到我說話嗎?”
李永貴終於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眼前的王霞,他的嘴角微微浮現出一抹弧度,而後目光再度轉向李瀟瀟,微啟乾涸而又蒼白的嘴唇,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麼,李瀟瀟隨即將耳朵貼了過去,隻聽到:
“叫……叫……叫誌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