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長而直,前麵是黑暗,後麵也是黑暗。
顧靜冬背著書包,小鈴鐺被拉扣掛住,每走一下,鈴鐺就晃了一聲。
空蕩蕩的馬路上,她在走著。
突然一下,毫無預兆的,她停了下來。
她那時候個子好小,身材也沒有發育,臉上還有一點點嬰兒肥,梳著長長的大馬尾,卻是哭了。
背後的黑暗裡,走出一個瘦小的男孩子。
即使身處明晃晃的燈光下,顧靜冬還是看不清他的臉,隻模糊的看見,真的很瘦很小,就跟她那時候個頭差不多那樣,很蒼白,連一根手指頭都很細弱。
“你是誰?”
顧靜冬抹了一把眼淚,衝著看不清的男孩子問。
男孩子沒出聲。
顧靜冬心裡難過,看著這樣子的男孩子,千萬隻螞蟻順著耳洞爬進身體裡跑到心臟的位置,說好了一般,一齊下嘴,咬的她萬箭攢心,肝腸寸斷。
真的是哭到不能自已。
她蹲在路燈下,哭了好久好久,然後瘋了一下往郝女士家裡跑。
嘴裡還叫著老顧:“爸爸爸爸,有個壞人在後麵跟蹤我,你快救我。”
她跑的特彆累,腦子要炸了一般。
黑暗裡,倏忽伸出一雙手,把她拉了過去。
是熟悉的煙草味,還帶著指尖特有的溫度,寬闊的胸膛把她擁了滿懷。
“白明...”
顧靜冬叫了一聲,忽然醒了過來。
她又是睡了白天一天,馬上就要到年初六了。
屋外,太陽西斜,把屋子照的籠罩在一片溫柔黃色的金色光芒裡。
顧靜冬爬起來,胃裡疼的不行,腦袋也昏沉,整個人脫水一般。
這麼幾天,她連開水都沒有燒,保溫壺裡的水也不知道有沒有餿掉。
顧靜冬平息好自己夢裡的情緒,揉了揉臉,拿起床頭的玻璃杯,就這麼赤著腳往廚房走去。
客廳很暗,沒有開燈,她走去了廚房,在經過沙發的時候,聽見了呼吸聲。
極輕。
“哐當”一聲響,她手裡的玻璃杯沒有握住,碰到了地板上,被砸的稀碎。
“白...白明?”
顧靜冬努力的睜大眼睛看黑暗裡的沙發上那個人影。
室內安靜了一瞬間。
“嗯。”
是朦朧的氣音,看樣子白明實在是累透了,連手指頭都提不起一下。
顧靜冬愣怔了一分鐘,意識有那麼一瞬間的渙散,然後又迅速的集中起來。
“白明?”
顧靜冬又試探的叫了一聲,這次沒等到他回答,就這麼直愣愣的衝到了沙發旁邊。
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顧靜冬腳底踩到了一塊碎玻璃塊,血嘩啦啦的流。
她一個被小刀片割破一點皮都會哭唧唧的嬌氣女孩子,此刻卻因為腳底鑽心疼痛帶來的真實感激動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