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他此時的心,如同被刀捅,被千軍萬馬碾過,痛徹心扉。
長孫燾依然沒有勸虞清歡——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的王妃,本就是自由的。
虞清歡生怕眼睛哭紅了,也不敢哭太久,眼淚剛滴了幾滴,便被擠了回去。
她難過的不僅是陸叔的犧牲,還有她多次親手捅了衛殊,傷害那個很可能是自己親哥哥的人。
她不是第一次說過,衛殊和她很像,雖然不是五官的像。
回想到初見衛殊的刹那,他當時有多陰鬱,心裡就擔了多少苦,他當時有多冰冷,他對人情就看得多透。
當時她覺得衛殊就是地獄裡爬出來的男人啊!
這如果真是她的哥哥,那也太讓人心疼了,滅九族之仇,全都壓在他的身上,可他卻仍堅強如石頭一般,從來沒有軟弱過。
正因為如此,正因為如此,正因為如此才讓人心疼不是麼?
陸家夷九族的時候,她才幾個月大,有娃娃親的夫君拚命保下她。
後來,遇到了外祖父和娘親,為了她,甚至願意讓小茜入賤籍。
她從來都被保護得那麼好,可衛殊呢?
在幾歲的時候知道九族全滅,世上再也沒有任何與自己有血緣關係時,他是怎麼挺過來的?
那些沒有父母親人庇護的日子,他是怎麼挺過來的?
被逼著成長,被逼著承擔責任是,他又是怎麼挺過來的?
她忽然,沒有勇氣知道這些了,因為她知道,一定不好過。
“晏晏,我在。”
這一句‘我在’,瞬間讓她力量充盈。
可她有昭華,衛殊有誰呢?
傷了誰為他裹傷?痛了誰為他心疼?一個人時誰給他安慰?那麼大的擔子壓下來,誰幫她扛?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晏晏,過去的無能為力,將來要靠自己去爭取,隻要你想,隻要你願,我都陪你。”
虞清歡從裘衣裡露出腦袋,忽然把長孫燾的頸項抱住:“讓你擔心了。”
長孫燾知道,無論是陸晟的死,還是對衛殊真實身份的猜測給虞清歡帶來的衝擊,表麵上都過去了。
他的晏晏太堅強了,堅強得讓人心疼。
陸晟的事,他不是不難過,隻是他是小王妃的丈夫,是為她撐起頭頂藍天的人,在妻子脆弱的時候,他要表現得可靠,把所有情緒都藏於心底,這才是一家支柱該做的事情。
“想好了?”長孫燾問。
虞清歡點點頭:“想好了。”
簡短三個字,背後藏著的卻是,她要扳倒虞府,讓嘉佑帝到毅勇侯墳前磕頭的決心。
自知道身份後,她始終找不到目標,可現在她找到了,她也清楚地知道她該做什麼,這是陸晟用生命給她指的路。
可她心底依舊難過,陸叔是走了,可他那些花怎麼辦呀?
“一個輕飄飄的決定,就要連累你隨我處於不安穩中,有時候想想,這也是一種自私,抱歉。”虞清歡放開他的懷抱,還是那樣的她,還是那樣的笑,可冥冥中,又有什麼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