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燾順著百裡無相所指的方向看去,一隊巡邏的金吾衛中,的確有一人無論身形還是模樣都與吳提十分相似。
但由於距離甚遠,有些看不真切。
長孫燾點足掠起,正欲去往巡邏衛隊所在的方向。
卻忽然,那人發現了長孫燾迅疾飛掠而來的身影,他衝長孫燾輕輕一笑,在衛隊反應過來前,卸下盔甲、丟掉佩刀,倏然一下掠上屋頂。
金吾衛被這動靜吸引,立即準備去追。
“各就各位,彆追。”
長孫燾吩咐巡邏衛隊一句,身形化為一道淡雅的影子,飄向那人離開的方向。
金吾衛有些猝不及防,隊長立即道:“服從太叔殿下的命令,打起精神巡邏!”
一日之內有兩次大規模的搜查,不僅傳出去不好聽,也會導致人心不安。
一般情況下,宮裡不會在一日之內允許有兩次大騷動。但宮變除外。
長孫燾追著那人而去,但見那人輕車熟路地躲避各巡邏衛隊,在節次鱗比的宮殿上輾轉騰挪,卻不像逃命,反而像是在遊戲。
冷宮。
那人停了下來,站在萋萋亂草之中,衝長孫燾粲然一笑:“殿下,好久不見,你看起來容光煥發,想必事事順心。”
長孫燾負手立於距離他二十步左右的位置,淡聲道:“吳提王子,本王聽說北齊老國主正躺在床上苟延殘喘,你不回北齊爭位,在大秦做什麼?”
吳提笑了:“北齊的兵都被大秦扣在歸雁城乾苦力,又是給你們修牆鑿山,又是給你們建城挖路的,本王回北齊爭個什麼勁兒!倒不如在你們大秦快活!”
長孫燾挑唇:“快活?吳提王子稱這種就如過街老鼠一般的日子快活?”
吳提頷首:“難道不快活麼?本王隨意切換身份,就能把你們耍得團團轉。”
“看著你們費儘心機破局,看著你們因中計而著急,看著你們煞費苦心的防範,本王覺得十分有趣。”
“這不叫過街老鼠,這叫貓捉老鼠,而本王就是那隻貓,你們隻是被本王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老鼠,僅此而已。”
長孫燾抬眸凝視著他:“吳提王子賴在大秦不走,可是因為你的主子不讓你離開?”
吳提漫不經心地道:“太叔殿下在套本王的話?可惜本王也不是蠢貨呢!能識破太叔殿下的話中之意,真是不好意思了。”
長孫燾輕笑:“你與本王狹路相逢,看來不打一架不行。”
吳提聳聳肩:“那也行啊!本王陪殿下練練手。”
話音剛落,他卻掠上屋頂,在之上迅速奔逃。
長孫燾隨後追去,二人在宮內飛簷走壁,很快便來到宮牆之上。
吳提止住腳步,笑意盈盈地望著長孫燾:“殿下,你瞧瞧,這京中的風光如何?”
長孫燾停在他不遠處,卻是蓄勢待發:“吳提王子把本王引到這裡,是為了看這京城的景致?”
吳提伸手在麵前一劃,示意長孫燾看向遠處:“陽春三月,綠柳捶地,榆槐成蔭,也隻有大秦才有這般美妙的景致,也隻有大秦的山水風光,才能讓人這般沉醉。”
長孫燾輕笑:“這便是吳提王子賴在大秦不走的原因?”
吳提看向長孫燾,問道:“我母親也是大秦人,殿下認為我生父是北齊人,所以我就該是北齊人麼?”
“北齊看不起我,說我流著大秦人的血,我來到母親的故鄉大秦,這裡也容不下我,就連殿下也認為我不是秦人,那麼像我這種混種人,兩邊都靠不住,該何以為家?”
他沒有自稱本王,而是用“我”。
長孫燾知道,吳提對母親有著一種類似於執念的感情。
但是吳提對大秦,又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他的目的,看起來像是這天下,但卻不完全是。
他到底,想做什麼?
長孫燾被他這個問題問得一怔,這個問題問得相當刁鑽,可謂是一針見血。
這番話也問出了大秦與北齊數百年來始終無法解決的問題。
這讓長孫燾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