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剛下了幾場雪,正是冷的時候,雲清清雖早就不懼寒熱,這半年也學會了隨着普通人按季節穿衣。
不過也只是表面上的。
她嫌穿得太厚行動不便,裡面的衣裙仍是單薄,只在外面披了個厚實的大氅,反正裹得嚴實旁人也看不出什麼問題。
換好衣服,她便來到前院,蕭長珩也正從房間走出來。
雲清清看着他新換的一身打扮,愣了愣。
蕭長珩平日里習慣穿深色衣物,今日卻披了一件月白色的大氅,完美映襯着發間的白玉簪,那發簪正是新年那晚她送的那支。
許是這一身裝束的緣故,他平日里那身殺伐氣息斂了許多,眉眼多了幾分柔和,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雲清清腦海中卻驀地閃過在月白山時見到的幻象。
那幻象中的蕭長珩穿的就是一襲白衣,然後如同鏡花水月般在她眼前消散。
她的臉色微微白了幾分。
“……你怎麼了?不舒服?”
蕭長珩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雲清清回過神,才發現他正有些擔憂地看着自己,立刻收斂心神輕咳了一聲:
“沒事,走吧。”
蕭長珩看着她有些倉促的背影,微微凝了凝眉,但也沒再深究,邁步跟了上去。
兩人乘上馬車,雲清清一路上都有些沉默。
她平時私底下性子也比較淡,安安靜靜不說話是常有的事,但蕭長珩明顯能感覺出,她平日里不講話,也總能泰然自若,今天他卻莫名感覺她有些心神不寧。
馬車行駛了一會兒,蕭長珩到底還是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雲清清抿了抿唇,遲疑了片刻,輕聲說道:
“你以後能不能,別穿白色的衣服。”
“……”蕭長珩愣了一下,眸色黯淡下去。
他張了張嘴,一句“你不喜歡?”在嘴邊晃了一圈,到底沒有問出口。
“……知道了。”他聲音很輕,轉頭看向車窗外,自嘲地閉了閉眼。
他曾常年征戰沙場,白衣易臟,染血更是難以除凈,他一向不愛穿。
這唯一的一件白色大氅,還是新年收到那白玉簪后添置的。
愛穿白色的是雲清清。
直到剛剛雲清清說出那句話,他才驚覺自己穿這件大氅是下意識地迎合她的喜好。
可結果她並不喜歡。
罷了。
蕭長珩悄然吐出一口濁氣,眸色重歸清冷,再看不出半分波瀾。
他不知為何,那斷情陣的效果沒能持續多久,對她的感情再次悄然滋長,與日俱增。
可蕭長珩早已決定,自己一日不能踏入修鍊的門檻,就絕不會用感情之事困擾她。
他能為她做的事本就太少,更不該拖她的後腿。
馬車離繁華的街道越來越近,外面逐漸熱鬧起來,車內卻一片寂靜,顯得氣氛越發僵硬。
雲清清並不後悔自己剛剛那樣說,蕭長珩斬了情絲,聽到這種話最多是不悅,她自己卻是心頭有些發慌。
因為直到剛剛蕭長珩穿着白色出現在自己眼前,雲清清才突然意識到一個被忽略的可能性。
那個幻境中顯現的情景,有沒有可能不是過去……而是預示着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