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汝康小心翼翼的將東西,從周氏手裡拿出來。
周氏回神,有些驚慌失措,回頭瞧見來人是廖汝康,她心神才算歸位,隻是,她那原本就紅腫的眼睛,終究還是更紅了兩分。
“大人……”
周氏開口,聲音裡滿滿的都是哽咽。
廖汝康心疼的厲害,把東西都放到桌上,他攬著周氏,讓周氏依偎在他身上。
他的手,輕輕的拍著周氏的背,一下下的,滿是柔情。
連帶聲音也更溫柔了些。
“若是難受就哭一哭,但日子總還得過,彆為了不相乾的人,傷了自己的身子,難為了自己,嗯?”
周氏知道,廖汝康是最懂她的,聽著廖汝康的話,她眼淚忍不住簇簇的往下掉。
她頭埋在廖汝康懷裡,心如刀絞。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大人,我真的沒想到,害我的人居然是蓮嬤嬤,她是我的乳娘,是我半個娘啊。”
“我都懂。”
“我沒想過害芳兒的,真的,我沒想過害她。
芳兒是奴婢出身,身契都壓在府裡,她就算真的委身於我堂兄,她就算手裡拿到了身契,在府裡,她至多也就隻是個賤妾。
這世道,妾氏難當,賤妾比之奴婢,也好不了多少。
一旦走到那般地步,連性命都不由自己掌控,死活全看主母臉色,指不定哪日就丟了性命,何其悲涼?
武家門第雖然不高,可那武學才,在年輕一輩中也算頗有見識的。
哪怕他不能通過科舉一朝成名,入仕為官,風風光光,但他想做個私塾先生,為孩子開蒙卻不成問題,掙的束脩足夠生活,他娘性子也算溫良賢惠,真的是戶不錯的人家。
我給了芳兒自由,讓她堂堂正正的為人妻。
我以為這是條好出路。
我沒想過她會那般不甘,我更沒想到,她會早早的沒了。
我知道因為芳兒,乳娘這些年心裡都有疙瘩,她積鬱成疾,老了不少,身子骨也大不如從前了。
可我沒想過,她會怨我至此。”
周氏捶胸頓足,她是真的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今日這一步。
早知如此,她根本就不會乾涉芳兒的一切。
絕對不會。
看向廖汝康,周氏更覺愧疚。
“大人,都是我的錯,若非因為我,大人大約早已兒女在側了,孩子大約也跟安寧那般出挑能乾,要談婚論嫁了。都是因為我,讓大人受了許多的閒言非議,都是因為我,讓大人受了煎熬折磨了許多年,是我害了大人,害了廖家啊。”
周氏忍不住放聲大哭。
她知道,廖汝康不會怪她,包括古氏,也不會怨她分毫。
可越是如此,她心裡就越覺得愧疚。
後悔、煎熬、愧疚在心裡盤踞蔓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她隻能跟廖汝康說,也隻有在廖汝康麵前,她才敢如此放肆。
她心裡也苦啊。
眼見著周氏的眼淚越來越洶湧,廖汝康沒有開口勸她。
廖汝康心裡明鏡似的,為了子嗣的事,周氏心裡苦了太多年了,她需要發泄。被蓮嬤嬤傷透了的心,更需要發泄。
憋著,是會把人憋壞了的。
哭一哭,吼一吼,說一說後悔和委屈,對於周氏來說,未嘗不是好事。
而他,陪著就好。
廖汝康心如明鏡,他手臂不斷用力,一點點將周氏摟的更緊了許多。
他爹去的早,古氏含辛茹苦將他養大,作為家中獨子,承擔著傳宗接代的責任,若說這些年他對子嗣沒有期盼,那是騙人的。
隻是,相比於兒女子嗣,他更在意周氏。
這是他親自挑選的意中人,親自挑選的家人,若是他都不對周氏好,不把周氏放在心尖上,那周氏還有什麼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