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哭嚎,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白發人送黑發人,她的壓抑和痛苦,連周圍的人,都被拉扯進了這個深淵裡,不少人忍不住的跟著垂淚。
沈安寧瞧著程氏的模樣,她頭抵在地上,重重叩首。
許氏眼淚也嘩嘩的往下掉,她也沒想到,事情會鬨成這樣,她和姚氏一起過來,攙扶程氏。
許氏開口,聲音哽咽。
“二弟妹,彆哭,長玥今日歸家,魂歸故裡,咱們不能哭。咱們不能讓長玥擔心,不能讓心懷叵測,大行殺戮的人看了笑話。站起來,咱們抱著長玥回家,回家。”
“我……”
程氏想要開口,可話為出口,便已經支離破碎了。
沈家傲骨,流血不流淚。
這程氏明白,她也知道,這些年為了保家衛國,沈家沒了的人也不在少數,這是沈家兒郎肩上應當擔的責任,即便離開,即便死無全屍,那也是一身榮光。
可是,沈長玥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兒子,她真的做不到不恨,做不到不痛,做不到無動於衷。
她不想落淚,可是,她的眼淚不聽她的,她的心也不聽她的。
“啊……”
程氏崩潰的哭嚎。
許氏蹲下身子來,想要抱一抱程氏,隻是,許氏才蹲下,還不等伸手呢,程氏就已經眼前發黑,倒了下去。
“二弟妹……”
“二嫂……”
“二伯娘……”
一時間,喊聲四起,沈安寧最先過來抱住程氏。
將程氏打橫抱起來,沈安寧起身往裡走,許氏有心伸手,去接程氏懷裡的斷臂,可即便是暈著,應人事不省了,程氏的手依舊抱得很緊很緊。
那斷臂,許氏根本抽不出來。
沈安寧快步往院裡走,一邊走,她一邊哽咽的開口,“大伯娘,就讓二伯娘抱著吧,沒了慰藉,她心裡更空。”
“嗯。”
許氏應聲,再不多言。
很快,沈安寧就抱著程氏,到了老太君邊上。
老太君老淚縱橫,她強撐著,衝著沈安寧點點頭,“帶你二伯娘和你三哥進去吧,這邊有祖母呢,祖母來料理。”
“祖母多保重。”
“一把老骨頭了,什麼沒經曆過,我還撐得住,不用擔心,去吧。”
“是。”
沈安寧應了一句,沒再耽擱,她快步往裡,直接去了花廳。
剛接到消息,安置好孩子的沈長珩和梁氏,連帶著曲行舟和淩知鳶,也全都過來了。他們看著暈倒的程氏,看著程氏懷裡的斷臂,都有些無法接受那就是沈長玥。
尤其是沈長珩。
明明不久之前,他還和沈長玥並肩作戰,他們還商量著兵分兩路,一明一暗,能夠安全回京,他們能在京中彙合的。
他已經到了,可沈長玥回來的卻隻是一條斷臂……
沈長珩接受不了,他連連搖頭。
“不可能,這不可能。”
沈長珩的失落、崩潰,沈安寧都瞧見了,她沒有開口,帶著程氏進了花廳。
沈長珩幾個人也沒耽擱,急忙跟了上來。
外麵。
老太君身子發軟,幾乎撐不住,她讓管家抵來了拐杖,這才強撐著,勉強站立,站在了鎮國將軍府的門口。
佝僂著腰,看向外麵聚集的百姓,老太君高聲開口。
“我孫兒沈長玥,在家中年輕一輩中行三,文武雙全,一身肝膽,他十三歲隨軍出征,北征黑熊嶺,以長蛇陣大破敵軍,首戰告捷。之後數載,他大大小小打了幾百場,無一敗績。
他是我沈家的驕傲,我沈家以他為榮。
他今日歸家,我沈家大開門戶,迎他榮歸。管家、金嬤嬤,傳我命令,鎮國將軍府上下所有人準備,按沈家祖上規矩,掛白綢,拉喪幡,布靈堂,設粥棚,點明燈,響鼓樂,為我孫兒引路,迎他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