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皇嗓音低沉,不笑時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久居上位,這股氣勢越發的凝實,前朝後宮無人不懼。
獨獨晏姝是個例外。
上輩子是因著她生性高傲,被父皇偏寵慣了自有一股驕矜傲氣,連父皇也未放在眼裡,而這輩子,是因著明白父皇對她的父女情是真心實意,有恃無恐。
但凡換成晏琮或晏晁等人,這會兒恐怕已經跪下認錯,晏姝卻依舊站著,微笑著給景皇錘肩,“父皇都瞧見裡頭沒東西了,還不是沒有揭穿兒臣。”
“放肆。”景皇沉臉,然而聲音裡卻沒有半分不悅苛責的意思。
晏姝淡淡笑著,低聲道:“賑災銀丟失一事到底跟誰有關,父皇與兒臣心裡都清楚,但兒臣知道父皇重情,舍不得重罰他,左右兒臣已經替他彌補了過失,兒臣又不願意看父皇為難,所以設計這一出。”
她故意讓棠微明晃晃的捧著匣子進宮,還不經意讓人透露出消息,棠微手中的匣子裝的是盜取賑災銀幕後之人的有關證據。
自她進入洛邑,晏琮就派人盯著她,這一番舉措晏琮的人定然會報於晏琮,晏琮知曉後,必定會想辦法應對。
推府上幕僚出來頂罪便是最好的法子。
景皇眸光閃動,側頭看向晏姝,重重一歎,“還是姝兒懂朕的心思。”
他道:“事關家國大事,朕並不想輕饒了他,可他到底是朕的兒子,且若此事宣揚開,百姓們會如何議論皇室?非議過多反而會讓民心不定,所幸此番姝兒你及時尋回了賑災銀,秦嶺也當機立斷,做好了補救措施,並未釀出什麼禍端。”
晏姝靜靜的聽著,時不時回應一聲。
景皇說完,突然道:“姝兒,你可會怪父皇?”
畢竟是晏琮犯的錯,卻讓晏姝收拾爛攤子。
“不會。”晏姝毫不猶豫地道,“為君者需要權衡利弊,父皇坐在這個位置上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無法隨心所欲的做事,兒臣都明白。”
這般掏心窩子的話,景皇聽的心中熨帖不已。
他心中動容,忍不住暗想女兒真好,甚至想拿巾帕擦擦眼角。
心裡澎湃,景皇麵上卻沒有露出什麼一樣,晏姝也絲毫不知父皇心裡想什麼。
她留下來陪著景皇用午膳,將洛邑至北地這一路的見聞細細的說給他聽,至於花家秘藏之事,父女二人都默契沒有的提及。
宮裡是秘密最多的地方,最是密不透風,可也是眼睛耳朵最多的地方。
花家秘藏事關重大,眼下還不到公之於眾的時候,一切事宜都須秘密進行。
這廂,晏琮與鳳貴妃一同回了翊坤宮。
關了殿門,稟退了所有宮人,鳳貴妃臉上的淡笑瞬間消失無蹤,她看著晏琮,冷聲質問:“琮兒,你到底還有什麼事瞞著母妃?”
鳳貴妃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壓製住心中的怒火。
奪嫡之爭錯一步都有可能萬劫不複,晏琮倒好,三番四次魯莽行事,行事前竟還不知與她商量!
晏琮知曉鳳貴妃定會憤怒,笑著賣乖,“母妃,兒臣知錯了。”
鳳貴妃沒有這麼容易就放過他,冷哼一聲,“賑災銀是你派人去劫的?”
晏琮垂頭不語,卻未反應,一看便是默認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