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徳全沒有聽見景皇這聲輕喃,親自退下給景皇沏了熱茶回來。
回來時他臉上帶著些若有所思,給景皇倒了盞茶後恭敬開口,“皇上,方才慈安宮那邊派人過來,說太後娘娘醒了,想見您。”
自那日在禦書房被鳳綰刺傷胸口之後,太後一直都在昏迷,太醫院十幾個太醫輪番診治,日夜都守在慈安宮,就怕太後一個挺不住直接沒了。
皇後楚淑薇這幾日也一直留在慈安宮侍疾,聽說好幾夜不曾合眼了。
景皇沉默片刻,放下折子起身往外走,“去看看。”
他趕到慈安宮時,楚淑薇正坐在太後榻邊一勺一勺的給太後喂藥。
太後躺了三四天水米未進,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原本豐腴的麵頰也凹陷進去,臉色也透著青黑的死氣。
但她在慢吞吞的喝完一碗白粥,又喝完一碗藥之後,臉色好了不少,也有氣力開口說話。
“那個……罪婦呢?”太後嗓音乾澀沙啞。
楚淑薇擦著眼角的淚,眼眶通紅的說:“當日她刺傷您後便畏罪自裁了。”
太後聞言眼睛微微瞪大了些,眼中帶著狠戾,“畏罪自裁?那等惡婦怎麼可能畏罪自裁?!”
楚淑薇以為太後是認為她在騙她,連忙解釋道:“母後,千真萬確,鳳氏的確已經死了,朝中一些老臣不許鳳氏葬入皇陵,鳳家也不願意要她,皇上便派人將她棺槨送去了新郡。”
太後遲緩的反應了一會兒,“揚州新郡?送到晏姝的封地去了?”
楚淑薇牽了牽唇角,露出溫柔的笑,“想來是姝兒到底顧念著十幾年的母女情分。”
太後閉了閉眼,全身乏力沒有說什麼,緩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道:“皇帝是如何處置鳳家的?”
鳳綰罔顧君恩膽敢刺殺她,且還在刺殺她之後自戕,此乃大罪,必定會禍及家人。
太後感受著胸口處的刺痛,略有安慰的想,若鳳家因此獲罪,她這個傷也不算白受。
誰料她卻聽楚淑薇哽咽著道:“回母後,皇上並未嚴懲鳳家人,鳳家人隻出了些錢財便平息了皇上的怒火。”
太後聞言大怒。
她激動的撐著雙臂就要起身,蒼白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怒意,急促的喘息,“沒有處置鳳家?皇帝為何不處置鳳家?那鳳綰險些害了哀家的性命,他就這麼放了鳳家人?!”
“他是不想要哀家這個嫡母了嗎?他還有沒有將哀家放在眼裡?他……”
楚淑薇見太後激動的下一秒又要暈厥過去,連忙安撫,“母後您消消氣,您不能動氣……”
景皇悄無聲息的站在屏風外,將所有的話聽進了耳中。
周徳全小心抬眸看了眼景皇的臉色,他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抿緊的嘴角卻顯露了他的不悅。
周徳全忙不迭垂下頭。
景皇側目看了他一眼,周徳全立刻心領神會,清嗓大聲道:“皇上到——”
這一道聲音,讓內室的所有聲響消弭於無形。
楚淑薇臉上的溫柔笑意僵了僵,連忙起身疊手置於小腹,微微垂頭恭敬的屈膝行禮。
太後則靠回了引枕上,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