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內,晏鈺神情焦躁的坐在太師椅上。
他穿著一件絳紫色的寬袖長袍,更襯的一張臉蒼白無神,端正柔和的五官沒有什麼攻擊性,更沒有上位者身上的凜然氣息。
他的貼身侍衛餘明擔憂的望著他忍不住上前道:“殿下,太醫說了您傷重不能隨意走動,您為何還執意要來長公主府?便是要來,您也該等傷勢好些了再來……”
晏鈺性情溫和,待人寬和,聞言並不氣惱,看了餘明一眼後輕聲歎道:
“本殿如今不來,待孔家之事成定局之後,便在無轉圜的餘地了。”
餘明不解,“殿下,貴嬪娘娘不是已經將此事告訴了皇上嗎?皇上仁厚,知曉孔家受此委屈一定會給孔家做主的。”
晏鈺垂了垂眼眸,“做主?”
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帶著淡淡的諷刺,“三皇兄被賜死,鳳家倒台,如今洛邑城可謂是楚家的一言堂,楚家子弟這些日子在洛邑城犯下多少事你難道不知道嗎?”
“那些苦主哪個不是狀告無門?”
“如今楚家如日中天,所有人都懼怕楚家的權勢,連父皇……都要謹慎行事,要說眼下能肆無忌憚與楚家做對的,本殿隻能想到長公主了。”
他雖然沒有被攪進權力鬥爭的漩渦,但朝中之事還是清楚的。
晏姝手段強硬一夜之間令鬱家覆滅,赴北地尋賑災銀,悄無聲息窺破了大秦太子的陰謀……這一樁樁一件件事眾人不是沒有想過,但卻隻有晏姝做到了。
所以母妃派人告訴他父皇也忌憚楚家之後,晏鈺腦海中想到的隻有晏姝一人。
如果晏姝都不能幫他,這個洛邑城中恐怕就沒有助他的人。
餘明便不說話了,隻是眼中隱含擔憂的望向門口。
長公主殿下的確是有手段,可四殿下如何覺得長公主放著好好的清靜日子不過,要去趟這一趟渾水呢?
楚家不好惹,不隻是因為右相楚雄,更是因為定北將軍楚翰寧。
楚翰寧的忠是基於楚家在洛邑位高權重上的,哪怕是三皇子還在時,他與二皇子鬥的再凶,三皇子也不會明目張膽與楚家作對。
以前有鳳、鬱兩家牽扯,楚家還約束著楚家子弟的舉止行為,但自鬱家倒下,三皇子被賜死之後,楚家便越發放肆了。
餘明甚至覺得,以後那個位置若是落在二皇子頭上,他家四殿下便是做個閒散王爺恐怕也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主仆二人都各有各的擔憂,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都沉默不語。
晏姝腳步沉穩的走到前廳,看見的便是端著茶盞魂不守舍的晏鈺。
她視線從他蒼白的麵頰上掃過,讓棠微等人候在門口,抬步走了進去。
晏鈺聽到動靜扭頭,看見來人當即站了起來,他有些局促,尤其看著晏姝越走越近時,心中莫名越發緊張。
他現在一看見晏姝,就忍不住想起當日在瓊花宴上她命人砍殺那二十幾名叛臣的畫麵。
那是他第一次對“晏姝不是一般女子”這個想法有了切實的感受。
“……拜見皇姐。”晏鈺心中深深吸氣,揚唇露出禮貌的笑意,“冒昧來府上叨嘮皇姐,還請皇姐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