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他們幾個坐下來,和其他人寒暄敬過酒後,終於能消停一會。
宋翊坐直,努力抬高了下顎,輕搖著上半身,隔著中間一群翩翩起舞的舞姬,視線在女眷席間挨個搜尋葉檀兮的身影。
下一刻他便咧開了嘴,露出一臉傻笑,與葉檀兮隔空對視。
兩人皆微睜著圓眸,壓抑不住眼底的激動,若不是周圍還有旁人,都恨不得撲上去緊緊擁抱對方。
葉檀兮的視線往宋翊旁邊移去。
正好撞入大舅宋昭透著柔光的眸子裡。
宋昭還是和當年遠赴西北時一個模樣,隻不過氣質更加的意氣風發,眼中還總是浮現出溫柔,讓人有種仿佛撞入了一片春光裡的感覺。
他應當是剛做了父親,身上的血腥氣愈發淡了。
葉檀兮想起宋昭家信上提起的舅母生下的那個大胖小子,不禁彎了唇,想親自抱抱那孩子。
可惜不知是何原因,舅母從西北隨軍回來後,並未入宮。
宋昭身邊還坐著一位身形消瘦的男子,正是奉安候府二公子宋寧。
他是兄弟中,模樣、性格最不像老侯爺的。
他隨了早逝的母親,一張臉生得比女人還要好看,皮膚白皙如玉,眸子陰冷冷的,看人時總是帶著一股厭倦、陰森。
若論外表,旁人很容易低看了他,從不會輕易對他提起警惕,甚至在戰場上,許多匈奴人戲謔地稱他為娘子。
當時他們尚且不知,這個看起來白白淨淨毫無威脅力的小白臉,才是整個宋家軍中最危險的人物。
宋寧自幼便對兵法這方麵天賦異稟,隨隨便便想出的計謀,就能輕易令敵軍損失慘重。
他習慣棋走險招、劍走偏鋒,且以少打多,手段最為狠毒,對付那群狡猾凶狠的匈奴人,卻也最是好使。
葉檀兮細細打量著宋寧,她的印象裡,二舅一向寡言少語,屬於那種貢獻十分,能說半分就不錯的人。
他也是最護著、最疼著她的,誰敢惹她不快,隔天就會在家門口被木棍砸暈,再豬籠套頭,扛到角落裡被揍得鼻青臉腫,爹娘都認不得。
當年幾個不幸走過這套流程的貴公子們,到現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誰做的。
不過葉檀兮深知自家二舅的秉性,因為她曾不小心親眼看到過宋寧扛人,對方在他薄若刀削的肩頭上抵死掙紮,卻仍掙不動自幼習武的宋寧。
遠赴西北這幾年,宋寧的身體結實了不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消瘦少年。
隻是此時他低頭沉默地坐在位置上,臉色過分得蒼白,薄唇用力抿起,額角竟隱隱覆著一層薄汗,好似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葉檀兮雙手交握,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肉裡,她壓抑不住心中擔憂,恨不得立刻衝過去,問問他是不是受了傷,或者出了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