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嫆輕啜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
隨後,她看向牆上掛著的水墨畫,兀自低語。
“為什麼恨你呢。
“因為,你父親殺了她的繼父……”
沈律瞳孔驟縮,難以相信這話。
宛嫆轉移視線,將目光落在他臉上。
她那表情冷漠得近乎木然。
“不信是麼。
“但這就是事實。
“我的女兒,她那時隻有十歲。
“她眼睜睜目睹父親被人殘害……”
說到這兒,宛嫆的臉上有了表情。
那是極力壓抑的痛苦與悲傷。
是沈律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情緒。
可他依然不信,父親會殺人,殺的還是顧寒笙。
卻隻聽,宛嫆繼續描述道。
“她那時藏身在一個木箱裡。
“那箱子隻有一點縫隙,但她看得清清楚楚。
“凶手折磨她的顧爸爸,把人活生生肢解。
“她看到凶手的臉,那正是你的父親!”
宛嫆的情緒略微有些激動。
她麵對著沈律,恨意也無需再掩藏。
“你說,她怎能不恨!
“一個好好的人,就這麼死在她麵前……
“你有什麼臉麵讓她接受你,甚至喜歡你?
“縱然我同意你們在一起,愛上你,她注定會活在痛苦中。
“你能想象她所承受的壓力嗎!
“顧寒笙的死,給她上了一把無形的枷鎖。
“彆說愛你了,她連我這個母親都不愛!
“你父親毀了我們這個幸福的家,我又怎能接受你做我的女婿!我真是……我真是恨不得殺了你!”
宛嫆說到氣憤之處,嘴唇微微顫抖。
她強行壓下積了多年的惱恨與憤懣,任由憤怒的狂火在體內燃燒。
對沈律的殺意固然是有的。
但她還不至於失去理智。
殺人的是沈益銘,沈律是無辜的。
殺了沈律,她手上就沾了無辜之人的血了。
……
沈律麵色凝重。
他想要替自己的父親辯解幾句。
卻又怕惹得宛嫆生氣不願多說。
能讓她像現在這樣吐露實情的機會很是難得。
因此,沈律儘可能順著宛嫆的話問。
“既然您如此確定我父親就是凶手,當年為何沒報警處理。”
宛嫆緊抿著唇,冷笑著譏諷。
“你說得倒是容易。
“當年出了那樣的事,洛洛在家昏睡了兩天兩夜。
“她醒來,精神一度很緊張,成天躲在黑漆漆的衣櫃裡,隻願意見我。
“從她口中知曉實情後,我悲憤之餘,自然也想過讓她作為證人,助警方查清此案。
“但律師建議,警方已經發布事故報告,認定是車禍,顧家也發了聲明。即便想查,車毀人亡,還能找到什麼證據?
“洛洛一個小女孩,又和死者是直係親屬,精神恍惚下,很容易被對方律師引導,片麵的供詞不足為證,警方也沒法立案……”
宛嫆邊說邊不經意地看了眼沈律。
後者對她的說法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疑惑。
她又繼續回憶道。
“而且,事故發生後,洛洛就病得很重。
“不止是身體,她的心理上落下了病根。”
沈律雙手緊攏,眉眼間,是意料之中與意料之外的交織。
沉默良久後,他才詢問宛嫆。
“她的心理……有什麼問題麼?”
宛嫆這會兒倒是對他有問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