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均饒有深意地打量著渾身水淋淋的沈律。
他緩緩道。
“沈律,你算計我,是因為我搶奪你父親的實驗成果嗎?還是因為懷疑我害死你父親?
“如果是後者,你有什麼證據?
“在僅僅是懷疑的情況下,就對我下手這樣狠,我真好奇,你將來會怎麼對付宛嫆。”
說完,他看向那仍然穿戴整齊,連一根頭發都沒有亂的宛嫆。
顧迦洛眼神微變,目光還在沈律身上。
沈律則也看向了宛嫆。
四目相對,宛嫆並不回避。
哪怕被人所困,她也一絲不苟地保持著優雅高貴。
顧均用力抓著欄杆,看好戲似的,繼續說道。
“沈律,你要怎麼報複那炸毀了你父親實驗室,害得他身敗名裂的人呢?”
這話像是詢問,更像是挑釁和刺激。
沈律麵不改色,然而,眼中明顯多了幾分異樣的情緒。
高處的顧均抬起一隻手,指向宛嫆。
“我們當年找了個跟你父親長相相似的殺手,又對他進行了微調,就是讓他假扮成你父親去傷害我大哥。
“後來我大哥死了,沈益銘還是不肯配合我們,於是,我們又借你旁邊那個女人的手,去對付沈益銘。
“我那心狠手辣的大嫂,為了給丈夫報仇,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沒過多久就炸毀你父親的實驗室。
“之後更是買通一部分人,造謠你父親……”
顧迦洛本想反駁顧均這些話,但她一抬眼,便對上了沈律投來的視線。
她明明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可不知為何,她卻能感覺到他那無聲的質問。
沈律那鴉羽似的睫毛顫了幾下。
身上全都濕透了,很難受。
但更加難受的,是他此時的心情。
心如刀絞的同時,又仿佛有什麼在一點點地撕裂他的身體。
昏暗的照明燈下,是他棱角分明的輪廓。
此刻,他正被那吃人的黑暗一點點蠶食。
他身陷那死亡的沼澤。
下沉。
被纏裹。
周圍沒有半點光亮。
他那俊逸的臉龐十分蒼白,那牢固的防線,逐漸破碎……
風吹來,激蕩起海浪,發出“嘩嘩”的聲響。
有些海浪拍在礁石上,回轉出餘響。
嘈雜與寂靜本不會同時出現。
可現在,這正是沈律所處的環境。
他忽略了其他聲響,目光灼灼地望著顧迦洛。
“他說的,是真的麼。”沈律如同那冬日裡的鬆柏,即便受儘苦寒,仍然屹立不倒。
可他還能站著,是因心懷希望,是因他在等待春日。
而顧迦洛的沉默,讓他覺得,他可能等不到春日了……
顧迦洛抿著唇,眼神晦暗難明。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是我做的。”宛嫆開口,打破僵局。
連顧均都承認了他做的事,她也沒什麼不敢承認的。
她看著沈律,無比認真地對他說。
“沈律,當年我以為你父親是殺人凶手……”
然而,沈律像是聽不到她的聲音,固執地想要顧迦洛回答他。
“顧迦洛,你知情麼。”
他眼底結了層寒霜,無人看到,他雙手微顫。
顧迦洛輕咬著下唇,遲遲沒有回答他。
沈律眼神黯淡,藏了無儘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