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裡隻有他們兩個時,顧迦洛開口了。
“沈律,你不想我死,對麼。”她氣力虛弱,嗓音輕啞,看著好不可憐。
沈律眸色深沉,坦蕩地回答她。
“張媽說,你是想去給我送行。你若真在這個時候出了事,我會心有愧疚。”
顧迦洛轉過頭去,不看他。
“你不需要愧疚,我不想活是我的事。”
聽到這話,沈律的眼神更加深邃,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低聲問,“所以……你那天是自殺式的撞車麼。”
顧迦洛輕扯唇角,態度很無所謂。
“差不多吧。
“我當時想的是,如果我出了車禍受傷,你可能會回來看我。
“……本來是計算好的角度,但我忘了,我胳膊受過傷……然後就操作失誤了。方向盤沒打穩,撞到了杆子。”
她說起車禍這樣嚴重的事,卻像是在與人閒聊天氣如何,沒有半點後怕。
她也沒有注意到,沈律的臉色發生變化,眼神更是沉鬱下來。
隨即,他聲音低沉得如同灌了冰水。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為了你趕回來。”
顧迦洛緩緩轉頭,用打量的眼神掃了他一眼。
“可你還是回來了。”
沈律目光淺淡,顧左右而言他。
“是張媽告訴我,你情況危機,是你母親拜托我留下,幫你度過術後危險期。
“現在你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我也沒有理由再留下。”
這話相當於是在跟她告彆。
顧迦洛聽完,語調悲傷地說了句。
“沈律,我很痛,身體痛,心也痛……”
沈律硬著心腸,極為平靜地告訴她。
“哪裡不舒服,跟醫生護士說就是。”
說完,他便要離開。
顧迦洛的眼眶含著淚花。
“我知道的……你也要好好的,可惜,我不能送你了。”
沈律沒再看她,“顧迦洛,彆說這種話,你知道我不會再回頭。”
顧迦洛嘲諷地笑笑。
“我知道啊。但是人生苦短,難道還不準我自娛自樂嗎。
“你這一走,我們下次再見,可能是在我的葬禮吧……”
沈律身形頓住,抬眼看向她。
她的表情格外認真,還帶著看透生死的悲涼孤寂。
他瞬間冷下臉來。
“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顧迦洛不明所以似的輕笑。
“你會不會太多心了?
“我怎麼會……怎麼會威脅你呢。”
說話間,她的傷口隱隱作痛。
但她忍著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沈律哥哥,我隻是想告訴你,生死無常……我們鬨到這個地步,已經沒辦法再和好了,但是,我還是……還是希望你能來參加我的葬禮……”
“顧迦洛!”沈律那宛若死水的目光,總算有了波瀾。
他語氣含著慍怒,狹長好看的丹鳳眼半眯,惱意頃刻間傾瀉出來。
這聲嗬斥,並未阻止顧迦洛的胡言亂語。
她完全不介意這樣咒自己。
“怎麼了嘛,難道你狠心到連葬禮都不願意來嗎?”
儘管她的聲音有氣無力,好像隨時都會暈過去。
但她這氣人的能力絲毫不減。
說完,她看向沈律的眼神裡有幾分挑釁和嘲弄。
他們就像兩個實力相當的野獸,忽然在森林中遇上。
因為是旗鼓相當的對手,誰都沒有率先出招暴露自己,而是頻頻試探對方的底線。
沈律明知顧迦洛的企圖,還裝作不知。
調整好情緒後,他又恢複那從容不迫的姿態,站在床尾,居高臨下般的望著她。
“說完了麼。如果說完了,我就走了。”
顧迦洛倔強地盯著他,沉默不語。
沈律也沒有等下去。
這次,他是真的要一去不回頭。
等他出了病房,顧迦洛便轉眸望向床頭櫃。
上麵擺放著她要吃的藥,還有保溫杯等。
她的其中一隻手在輸液,還能勉強抬起胳膊。
隨後,寂靜的病房裡發出物品掉落的重響。
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