暻王坐在椅上，一雙銳利深邃的眸子不動聲色望着面前的蘇氏，語氣微沉，“既是你的生辰，便不必如此拘謹。”
他對蘇氏雖然早已沒了情意，可她到底是陪了自己許久的正妻，加之泓暉當真是個極好的孩子，若蘇氏肯老老實實待在正院里不作妖，他可以給蘇氏一個體面。
蘇氏看着許久未見的夫君，眼裡劃過几絲愁苦的迷戀，即便早已告訴自己不要再貪戀王爺的愛，可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心底還是會閃過貪念與微不可查的期盼。
但看向男人清明的眸時，她又深切意識到，男人愛人的眼神或許不能辨認，可不愛的清明眼神，卻是十分明顯的。
王爺從前不愛她，如今更不會愛她。
蘇氏心底自嘲，暗自咽下自心底瀰漫起來的苦澀，端起酒杯走近，“王爺，今日是妾身的生辰，王爺能來陪妾身，妾身既開心又感動。”
她飲下杯中的酒，而後拿着酒壺又倒了兩杯酒，聲音溫柔，“妾身自知罪孽深重，可王爺能夠不計前嫌來陪伴妾身，妾身不知如何表達謝意，便以這杯薄酒敬王爺。”
她端着酒杯望着男人，可等了許久，也不見男人端起酒杯，蘇氏心中一苦，面對男人冷淡的眼神，她勾唇自嘲，“我們二人是少年夫妻，便是不曾恩愛過，卻也相濡以沫，琴瑟和鳴過一段時光，那段時光是妾身最最懷念的日子，妾身有夫君陪着，還懷了泓暉，府中所有女人都不敢造次，妾身不知有多開心。”
說起那段回憶時，蘇氏面和柔和，眼底充滿懷念，可轉瞬，她的神色又扭曲一瞬。
只因在她生下泓暉后，後院那群賤人便一個個都扒了上來，那麼多人來搶她的夫君，可她卻只能寬慰自己大度，做一個仁慈寬和的主母，眼睜睜看着她們將人搶走後得意洋洋的表情。
那時候，自己心如刀絞，卻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異樣的表情，只因王府之上，是皇宮，若王爺無子嗣，便是管轄後院的主母無德無能，不賢不孝。
蘇氏許多次都想問問她的好夫君，為何要縱容後院的人對她不敬呢？
心中這麼想的，蘇氏也就這麼問出來了，可不如她意料之中寵愛的回答，男人沉默一會兒，還是將答案說了出來。
“你是本王的王妃，並非平頭百姓，若你身為王妃不能壓制管理後院，便是本王幫你一次兩次，你自己立不住，別人終究會爬到你的頭上胡作非為。”
蘇氏一愣，僵直在原地。男人清楚的話語傳到耳邊，讓蘇氏的心提起又落下，她高興於不是因為他寵愛那些人，而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可同時又心痛於她無法欺騙自己，男人更想要一個能管住後院的王妃，而非她這種空有情感卻無威望的可憐人。
“王爺是不是對妾身很失望？這麼些年，後院子嗣稀少，連累王爺在前朝被人恥笑。”
暻王微微擰眉，“這是本王的原因，與你何干。泓暉聰慧，足以抵十人。”
是他的原因，他便承認，不是他的原因，那他也不會縱容。
蘇氏微微睜眸，卻又是一聲苦笑，她早便知道的，若是王爺罵罵她，她或許還沒有這樣失望，可偏偏是這樣的回答，這樣的涇渭分明，卻讓她的心更是冰冷，冷到暗瘡都結滿冰霜。
“可妾身終究有愧，若是妾身沒有一時利欲熏心，或許妾身便可以與泓暉，還有那未曾見過多少面的女兒相聚，妾身知道自己無顏面詢問那個孩子，可妾身終歸是她的生身母親······”
蘇氏跪倒在地，聲音哽咽，“王爺，妾身的女兒如今在何處？妾身可否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