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泓暉小心翼翼靠近蘇氏,仰頭輕聲叫着,“母妃?您生氣了嗎?”
蘇氏怎麼能不生氣?
在她眼裡,十個泓宇也抵不過一個泓暉來得尊貴,嫡子與庶子怎麼能相提並論?
且不說嫡庶之分,她和陳氏更是在府里鬧得你死我活,恨不能活活掐死對方。
可就是這種情況下,她的兒子竟然冒死去救對方的兒子,還將自己害得風寒,卧床養病好幾日,這讓她怎麼能不惱?
“暉兒,你可想過,若你有了什麼事,母妃該多麼傷心,你父王該多麼傷心,無論任何時候,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人也比不上!”
“可那是弟弟,泓暉會游泳,可以救弟弟。”
泓暉認真說道。
“那又不你嫡親的弟弟,你就算不救……”
此話一出,蘇氏立刻察覺到自己失言了。
她怎麼能在泓暉面前說這麼惡毒的話,儘管她的確是這麼想的。
以往她一直覺得泓暉還小,所以不曾告訴她府里的陰謀詭計,致使泓暉一直覺得世界上的人都是好人,都是善人。
她不反對泓暉赤子心腸,可泓暉也要理解她的艱難之處,她為了泓暉制衡後院,她付出了多少?
可泓暉卻不顧及自己,更救了她最討厭的人的孩子,這叫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當初泓暉一臉蒼白躺在床上的模樣實實在在刺痛了她的心。
面對泓暉不解純摯的眼神,蘇氏閉眼,她吐出口濁氣,俯下身來握住泓暉的肩膀,語重心長。
“暉兒,娘是不會害你的,對不對?王府不比尋常人家,你與泓宇現在是兄弟,日後就是敵人,她母親陳側妃不是個善人,與你母妃積怨已久,所以她勢必會教導她兒子敵對你。”
蘇氏抿抿唇,“泓宇與你是短兄弟,長仇敵,你知道嗎?”
“你們不可能如尋常百姓一般做一對親近的好兄弟。”
陳側妃狼子野心,一心想要拉下她成為王爺的妻子。
若泓暉當真出了什麼事,陳側妃一定會以此攻擊她,直至對方得逞。
蘇氏不能不防備。
“母妃,兒子不懂。”
泓暉臉上笑意散去,蹙着小眉頭,表情低落。
泓暉很喜歡母妃,喜歡母妃給泓暉講故事,喜歡母妃對泓暉溫柔講話。
儘管和母妃待在一起的時間不長,母妃也總是讓他讀看不懂的書,泓暉也還是喜歡母妃。
從前母妃總喜歡抱着他念父王。
可他三歲之後,陪伴他的總是高高讓書和嚴肅的夫子,泓暉起初不愛讀書,可母妃見了他讀書便會笑,泓暉喜歡看母妃笑。
哪怕讀書都到風寒,寫字寫到手指又酸又軟,泓暉也甘之如飴。
他一直待在院子里,陪伴他的是一個很好玩的小太監。
有一日他實在看着雪白的雪饞,便不顧小太監的柔聲勸慰,還是出門玩了一會兒雪。
那次被母妃發現了。
對他很好的小太監從此便消失了。
他怎麼找都沒有找到。
從前還有人陪泓暉玩,現在也沒有了。
前幾日他偶然出門,在池邊遇見了母妃口中的弟弟。
弟弟生得圓滾滾的,像他吃的芝麻球一樣圓乎乎的,臉蛋像雪一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