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一時間,詹杭讓她關閉了手機,後續內容已經無法再錄製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機器突然響了一聲,心電圖的那一排不斷波折的線條,突然變成了長長的直線,在青橘的錯愕之中“滴……”聲不斷。
青橘的眼睛隨著醫生的手往手術台前望去,那一刻她隻覺得天昏地暗,幾乎是要暈倒在地上。
從二人出發到現在,青橘表現得都太過冷靜,這種冷靜比崩潰大哭的小蜻蜓爺爺奶奶更可怕。
詹杭擔心她,也一直在注意著她的狀態,似乎是看見了她的不對勁,他伸手扶住了她。
然後她和詹杭被催促著趕了出去,在她未能完全離開前,她聽見醫生淡淡開口宣告了許青廷的死亡。
“死亡時間,4月8日晚23點56分17秒。”
青橘微微一怔,似乎有什麼話卡在她的喉嚨,她想說話,可是無論如何她都說不出口,她唯一能夠控製的隻有她的頭。
她的身體徹底軟了下去,詹杭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她,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輕聲問道:“還能走嗎?”
青橘知道有人在叫自己,可她此刻已經無法抑製傷心難過,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見她沒有反應,詹杭抬手從她手上拿過機器,然後摟著她帶她離開了手術室的前一秒,她最後一次回頭看了一眼許青廷的麵容。
隨著手術室燈光的熄滅,以及醫生的宣告,許青廷年幼的生命被永遠地定格在了6歲的最後一天。
青橘的耳邊傳來兩位老人撕心裂肺的聲音,周圍的閃光燈此起彼伏,照著她眼睛發疼,見她已經傻了,沈睿隻能放棄跟她溝通,自己跟著大部隊孤軍作戰了。
而她隻能低著頭看著自己帶來放在角落的禮物。
以及詹杭給許青廷準備的七歲生日蛋糕。
明明隻有不到4分鐘的時間了。
“明明你就要七歲了。”青橘抹了抹自己的眼淚,朝著狹長的走廊看去,光影黯淡,似乎正是宣告死亡的最好時機。
許青廷被推出來的時候一眾媒體都圍了上去,甚至有人為了搶熱度和頭條已經在默默編輯文字,準備發稿了。
他們之中,不知道是誰拿出了一支話筒,對準了許青廷的奶奶,那人說:“聽說小蜻蜓的器官將捐獻給五個孩子,您當時是怎麼想的?”
這話像是一顆石子落入水中,激起千層浪花,一時之間所有的話筒都對準了許青廷的奶奶。
老人在鏡頭麵前幾乎快要哭暈過去,可記者們卻不依不饒,始終想要從許青廷奶奶的口中套出什麼話裡。
青橘沒有上前,等許青廷的遺體被推著轉過走廊以後,她才慢慢踱步到那塊蛋糕和許青廷再也無法背起的小書包麵前。
她蹲了下來,然後拆開了蛋糕,伸手切了一塊,送到了自己的嘴裡。
見她默默蹲著,詹杭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她的跟前想要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但她一抬頭就是滿嘴的奶油和滿眼的淚水。
她一臉迷茫甚至帶著一絲悲痛,她問:“詹杭,為什麼這個蛋糕是苦的?”
詹杭知道她心裡難受,也強忍著沒有說話。
他在青橘的旁邊蹲了下來,然後伸手替她把嘴上沾著的蛋糕擦掉,眼神極致溫柔:“想哭就哭吧。”
然後他伸手一把拉過青橘,將對方緊緊地攬在懷中:“因為他的人生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