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家的詹杭,沒多久就收到了大林打來的電話。
那頭的人似乎是喝醉了,此刻正拉著詹杭哭訴:“你說她是什麼意思,要跟我分手嗎?”
詹杭沒有說話。
“我就想不通了,我這麼優秀的男人,我給她買了她最喜歡的皮草她居然不要。”
“你說現在的女孩是怎麼回事,都喜歡學校裡麵的小鮮肉嗎?我三十也不老吧,前段時間街上有發傳單的問我報不報駕校,說大學生打八折。”
傅約還是沒說話。
“不是,我說老詹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嗯。”詹杭隨意地敷衍了一句後便把手機音量調小了,繼續聽著大林喋喋不休。
大林這人一年到頭總會有幾次情場失意的時候,這種時候該做的流程詹杭最是清楚。
但和大林的方式不同,他從來都是打開手機播放,等著對麵的大林自我吐槽,在大林偶爾問起時敷衍兩句後掛斷電話。
十分鐘後,詹杭這邊的聲音越來越少了,大林也意識到了詹杭的聲音頗有點不耐煩的意思在裡麵了。
於是,大林非常聰明地停止了在詹杭的底線上試探,然後清了清嗓子。
“行了,也差不多了,我該去找戴曉宇了。”
詹杭非常讚同,很是平淡地說了一句:“可以,戴曉宇這幾天還算清閒,應該很有閒情逸致。”
接收到詹杭信號的大林表示OK,然後掛斷了電話。
詹杭扭了扭脖子,伸手拉開了抽屜,然後在翻找耳機的時候看見了上學時在補習班給青橘輔導英語時落下的那根紮頭繩後微微恍惚。
他伸手拿起抽屜裡的紮頭繩仔細看了看,這時候才意識到那上麵已經褪色的珠子竟然是顆橘子。
詹杭盯著眼前的紮頭繩看了好久後才找了個盒子將那發卡收起來,關上了抽屜,將盒子擺在了白色的書架上麵。
今晚的月色很美。
詹杭推開了客廳的窗,從他的這個方向是可以看清楚月亮的。
然後他看見了樓上青橘的房間亮著燈,以及房間陽台上有個人趴在上麵盯著城市上空的月亮。
詹杭一怔,然後失聲地笑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越發看不透自己了。
他在這時候突然想起了卞之琳的《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嗯……你站在窗邊看月亮,看月亮的人在樓下看你。
青橘並沒有看見詹杭,也沒有意識到樓下有一個人看了自己很久很久。
而詹杭也絲毫沒有察覺到這樣仰著腦袋脖子有些發酸。
他順著青橘的目光看了看天上半邊掩映在雲層中的彎月,然後喃喃自語:“你到底在看什麼?是月亮,還是……月亮下的人。”
這一夜,青橘做了一個夢,夢裡都是她曾經刻意遺忘的過去。
那些關於在車站追著母親遠去的身影,那些母親葬禮上冷漠的人群,那些依偎在奶奶膝邊的溫柔,還有在廚房忙碌的章姨母子的背影。
青橘睡不著了。
她睜開眼從床上爬了起來,摸了摸自己已經濕潤的眼睛,然後看著手機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