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轉頭看見我,便衝過來抓住我的手哭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我求求你不管賠多少錢都行我的孩子快出生了我隻求能帶著他長大,不要讓我坐牢……”
我看了一眼急救室,還在急救?羽兒一般遇到這種事,都會以常人難以察覺的速度避開,從來都不會出事,最多故意破個皮讓人類放心,不知道這次為什麼會嚴重到住院,而且還搶救了那麼久。
但我知道他不會有事,畢竟他不是人類,也不是鬼魂,隻是個器靈。我對那女人說道,“等醫生出來再說吧。”
話剛落,急救室的燈滅了,許久之後,醫生走了出來。
一臉愁容。
我儘量表現出很焦急的樣子,問道,“我的孩子是怎麼了?”
醫生彆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我身邊那個女人,說道,“還活著。放心。”
“還……還活著?”那女人的語氣似乎很震驚,失口說道。
我有些不滿,怎麼?難道這個女人很希望羽兒死去嗎?直覺告訴我,今天的事情肯定反常。
醫生允許我進去看看他,千叮嚀萬囑咐要冷靜,不要吵到他,不可以碰到他。我點點頭走了進去。
一進去,便用結界封住了門口,外麵的人聽不到看不到裡麵的事情。
我走過去,看見羽兒渾身插著管子,靜靜躺在那裡。
我看著有些出神,想起自己以前還是人類,死了的時候那個樣子,似乎有些相似。但如今,我似乎對生死已經失去了感覺。
“羽兒。”我淡淡的喊了一聲。
果然他聽到我的聲音,就沒事的人一般深了個長長的懶腰坐了起來。看著自己渾身的管子,還有受傷的地方,表情隻有無奈說道,“人類真麻煩。”
我歎一口氣,說道,“既然沒事,就不要那麼大動乾戈,假裝受點小傷就好,你看你把自己搞得渾身都爛了。要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就要搬家走了,你不是很喜歡現在這個幼兒園嗎?”
羽兒點點頭,一臉的天真,又帶著不解,“嗯,我不想搬家,所以才會這樣的。”他看著我同樣疑惑的表情,卻忽然問道道,“媽媽,如果是正常的小孩子受了這樣的重傷,會不會很痛?”
正常的……小孩子?
我想起以前自己,還是正常人,重傷而死,父母哭斷腸的模樣。深深歎一口氣,說道,“會很痛,很痛那種。而且正常小孩的父母更痛,痛不欲生,所以你要慶幸,你不是正常的小孩,我也不是正常的媽媽,不然這次,我們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羽兒那稚嫩的小眉頭皺成一個可愛的小團子,說道,“可是,明明知道小孩子會痛,那個女人為什麼不救我呢?她不是要做媽媽了嗎?她不是正常小孩的父母嗎?”
我一愣,問道,“她沒有救你?”
羽兒嘟起嘴巴說道,“她開車好快好快!我被她撞飛好遠。我心裡想,我靠摔得那麼遠,這個身體有些摔爛了。那個女人衝出來看著我,我不好用魂力恢複,就打算讓她送我去醫院,隨便治一治,我自個兒恢複就好了。”
我點點頭說道,“現在不就是這樣嗎?”
羽兒搖搖頭說:“不是。我感覺她不太正常,好像良知已經被什麼吞噬了一樣。她沒有救我。是火葬場的人救我的。”
我渾身一涼,張了張嘴,竟說不出話來。
羽兒繼續說,“我按照正常程序入戲,假裝受傷了喊她送我去醫院,告訴她我好疼,送我去醫院就可以了。想不到她……”
羽兒低下頭,似乎這件事真的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他嘟噥著小手手劃著小圈圈,小聲說道:“她轉身就走回車裡,然後開車過來,又撞了我好多次。”
我整個人開始止不住的顫抖,憤怒與心疼慢慢在吞噬我的理智。我看著羽兒,雖然知道他不是人類,即便受這樣的重傷也沒什麼事,但我仿佛能感覺到,如果是正常的孩子,遇到這種事的那種巨大絕望與無助。
羽兒嘟著小嘴繼續說:“我腸子都掉出來了呢。我想起媽媽你對我說,要儘量像個正常的人類小孩子嘛。我心裡想,這會兒正常的小孩子是不是應該死了?於是我就不喘氣了。她打了個電話,就有人拉我走。送到那個地方,聽那些人說是火葬場,然後我嗯哼了一下,那些人嚇了一跳,哈哈哈哈哈哈哈……”
羽兒仿佛覺得特彆好玩,我卻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狠狠的抱著他,眼淚止不住的流,“傻孩子。”
“然後那些人就送我來這裡了。”羽兒不明白我為什麼哭,隻特彆小大人的拍著我的背說道,“媽媽彆哭,我又不疼。你看他們幫我把腸子弄進去了,皮都縫好了,哈哈。”
聽到門外有動靜,我撤走了結界。放開羽兒讓他躺好,他偷偷衝我眨了眨眼,我擦乾眼淚走出去,讓醫生繼續接手。
門口,那女人還站在那裡,看見我出來之後迎上來還要說什麼,我總算知道她為什麼聽到羽兒還活著會這麼震驚了。
我直接走過去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朝她的臉甩了過去。我使用著的這具人類的軀殼的力道是這樣的小,所有的重力都傾瀉在巴掌上,甚至自己步伐不穩都跟著踉蹌了一下。
那女人被我這一巴掌狠狠打摔在地上,頓時臉紅腫起來,牙齒也掉了一兩顆,她尖叫著,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