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剛一開口,我的眼淚就掉下來。
我忍了很久的眼淚,一直不敢讓它掉下來,是怕淚水會模糊我的眼眶,讓我看他沒那麼清楚。
“你放下劍。”雖然這一切已經無法扭轉,但是他不親手殺了趙僅,或許以後的事情不會那麼發展。
“你在幫他求情?”伽的劍又往前一點,趙僅脖子上的血越流越多。
“不關他的事。”我知道我說的很蒼白,但我還能說什麼?
“小敏,你回去。”趙僅再開口的時候有氣無力,我知道他很疼,疼的不能開口言語。
命運對我總是很殘忍,我穿越過的幾次,都是直麵死亡。
民國時,雪雲在我麵前被殷素薇的人斬了頭,我也是現在的這種倉惶而無奈。
我並不能做什麼,即便看到我企圖改變的曆史再重演,也隻能看著而已。
“伽,不要,不要。”我輕聲祈求,他唇角含著一朵慘淡的笑容看著我,我非常害怕他這種笑,冷寂而又薄情。
不是心寒到極處,不是心痛到極點,他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其實我也知道,覆水難收,今日一切已成定局。
他帶著十萬兵馬闖入皇宮,必是一死。
他咬了咬唇,看了眼我,又看了眼趙僅。
他脖子上的鮮血已經流在了他的白袍上。
皇宮裡速來不許人穿白色衣物,而這兩人今天偏偏都是白色的錦袍。
隻是,倆人穿的感覺不同。
趙僅的白,是沒有一絲汙點的雪白,不受一點汙濁的白。
而邱立的白,是天地都要為他守孝的白,仿佛他的心已經流乾了血,和他的衣服一樣慘白。
大局已定,我閉上了眼睛。
再說多什麼都是枉然,此刻的百裡伽,帶著他的十萬軍團殺進皇宮,就是為了要趙僅的命。
劍氣從我麵前閃過,我聽到了金屬薄片和皮肉之間的摩擦聲,空氣中寂靜到,隻剩下了這個聲音。
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趙僅已經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微閉,從容地仿佛睡著了,而咽喉裡的血噴射狀地流出來。
這樣一個人淡如菊的少年,就這樣隱滅在曆史當中了。
我跌坐在地上,他的血像小溪一樣流到我的腳邊,我甚至能在血泊裡照到自己的影子。
絕望的,悲戚的一張臉。
我的愛人就站在我的麵前,仇恨和憤怒,讓他殺光了這偏殿裡的所有人,隻剩下我,還有房間裡瑟瑟發抖的翠兒。
一隻手將我拉起來,他大仇已報,眼裡的憤怒溜走了,隻剩下濃濃的哀傷。
“小敏,跟我走。”他簡短地對我說。
我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掉趙僅,第一因為仇恨,第二他還是要帶我走,我是他心臟中紮的最深的一根銀針,拔出來就死但是不拔出來,永遠都在痛。
其實,我不能百分之百地篤定,趙僅一定和將軍府慘案無關,不過,這一切已成事實,是與非好像不那麼重要了。
隻是,我們三個人中間,肯定是扯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我的手從他的手裡掙紮出來,淡淡地對他說:“不。”
我不能跟他走,說不清為什麼,就是覺得我們的結局不應該這樣。
而彼時,我聽到嘈雜的腳步聲,回頭看,皇帝的兵馬已經往這裡包圍過來。
廝殺聲又響起來,這裡是皇宮,是宋神宗的主場,即便百裡伽的人再多,也敵不過宋神宗。
我急忙對他說:“你快走!”
他一瞬不瞬地看我:“跟我走!”
他就是這麼倔,我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趙僅。
我來之前,隨緣跟我說過一句話。
不論事實怎樣,為你而死的人,你切記不能拋棄。
所以,我要送趙僅入土為安。
我搖搖頭:“我不能跟你走,你快點走,不然就走不掉了!”
“跟我走!”他扣著我的手腕,他力拔山兮,我不是他的對手。
情急之下,我隻能亂說。
“你殺了我的愛人,我怎麼會跟你走!”講真,每講一個字,我都想抽我自己。
他猛地回頭,血色的眼中,忽然流下一滴清淚。
我不是沒見過他流淚,他流的每一滴淚都讓我動容,包括這一滴。
我心碎成渣渣,捧都捧不起來。
可是,我不能跟他走。
我來這裡,是收拾殘局的,不是越裹越亂的。
我承認,我做的每個決定可能都不那麼正確,但是都是出自我的內心。
他咬著唇,大風吹起,將他的發絲掩蓋住了他的一隻眼睛,剩下的露出的那隻眼睛裡,源源不斷地流下淚水。
我想,邱立這隻流著眼淚的眼,會一直出現在我的夢境裡。
“跟我走。”他重複著他的話。
他是我見過的最堅持的人,但是眼下,他的堅持會害死他!
我猛地推開他:“我不想再見到你,你殺了我的夫君,從此你便是我的仇人!”
我蹲下去重新把趙僅的腦袋抱在懷裡,他的身體瞬間就變得冰涼。
一個人死去,他的血液將不會在血管裡流動,所有他的體溫會很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