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腦海中浮現著一段記憶:路黎和秀禾為了年幼多病的子安,一步三磕頭的,求了三日,才求來這枚被高僧開過光的銅錢。
我本以為子安一家會在這路家過上好日子,不必再奔波,哪料到這竟會是噩夢的開始。
路母自始至終都不滿秀禾,多次提出要為路黎納妾,但無論如何路黎都不肯答應,甚至打算再次離家。
路母為了兒子,也隻得暫時不計較。
沒過多久,秀禾有了身孕。
快到臨盆之時,路黎並不在家,誰知秀禾這胎格外艱險,孩子還沒生出來,血水接了一盆又一盆。
明明在這要命的時刻,路母和路大嫂倆人卻不著急,她們夥同穩婆在竊竊說著什麼,半點不關心秀禾的生死。
產房進進出出的,沒人發現子安不知從什麼時候偷溜了進來,還躲在架子後麵。他看到秀禾已經喊不出聲來,而路母她們還在一旁說著什麼。
路黎不在家,他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他隻能守在這裡,希望秀禾不會有事。
秀禾從早上折騰到晚上,在路母三人的漠視下,秀禾在生出一個血淋淋的女嬰後,血崩而亡。那女嬰一生出來沒哭,穩婆扇了幾巴掌,也沒點動靜。
路母說了聲“晦氣”後,女嬰就被隨便卷了張爛被子,放到滿身是血的秀禾身旁。
隨後,路家人以最快的速度,把母女倆用草席給卷起來,讓人給扛了出去。
這一幕,讓我和子安全看在眼裡。我和子安全程就靜靜地躲在這架子後麵,看著秀禾母女倆就這樣消失在這世上。
我完全失了神,身體不斷在顫抖,還呼吸不過來。
我甚至沒看子安是什麼表情,是什麼感受。
震驚和悲痛充斥著我全身,此刻我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仿佛身體不受我的控製。我的心思,全注入在這悲慘的一幕中。
“嘀嗒!”
淚水滴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來。
我一時分不清這是我的淚水,還是子安的淚水。
接下來,我看到路黎和子安天寒地凍地守在秀禾墳前,父子倆都沒哭,隻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新墳。
我忘記聽誰說過,傷心到極致的人,反倒是哭不出來的。能哭,說明還有希望在。連哭都哭不出來,可想而知到底有多絕望。
路黎一夜之間老了幾十年,秀禾走後,仿佛把他的靈魂也給帶走了,隻留下一具沒有感情的軀體。
他從此一蹶不振,借酒消愁,身子愈發虛弱。幾個月後,他便生了病,消瘦得如同枯柴。守在他身邊的,是小小的子安。
沒了親娘,子安也變得沉默寡言,不願意說話,一個人在角落裡一待就是一整天。他知道路黎是生病了,怕路黎也會和秀禾一樣被人卷走,就寸步不離地守在路黎身邊。
奈何路黎一心求死,路家家道中落,不願花費錢財為他醫治,讓他自生自滅。他的病因此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