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歡在醫院裡麵躺了四天,脖子上的傷口已經結疤了,終於拿掉那一層層的紗布,整個人都變的輕鬆了起來,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還有些僵硬,但最起碼可以活動了。
她去茶水間打水看到一個女孩目光呆滯的站在她旁邊,水壺都快要裝滿了,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夏歡將水龍頭關掉,說道:“美女,這是熱水,小心點。”
那女孩緩緩的轉過頭,說了一句謝謝,拎著水壺就離開了。
夏歡打完水正好跟在她身後,發現她轉彎走上了樓梯,二樓不是也有茶水間嗎。
女孩拎著水壺,瓶塞沒有塞緊,半路上瓶塞掉在了地上,熱水順著台階灑落在地上,女孩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樓梯是鏤空護欄的,熱水濺灑到一樓,誤傷了彆人怎麼辦,她立即追了過去,女孩卻已經走進了病房裡麵。
夏歡停在了門口,剛要進去的時候,被過來查房的護士看見了,阻止道:“你是病人家屬嗎?”
“不是。”
“不是家屬就不要進去。”護士手裡拿著藥走了進去,夏歡看著貼在門口上的名字,周茜。
在接下來的一天時間內,夏歡總是能在走廊處看到周茜,發現她幾乎每過兩個小時就去一樓的茶水間打熱水,而這個時間段剛好避開了護士查房。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癖好,何況是在醫院這種地方。她明天就要出院了,終於不用吃醫院裡麵的飯菜,讓她開心了好一會兒。
到了半夜,她是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給吵醒了,同病房的幾個大嬸都站在門口處竊竊私語。
“是不是前幾天被送進來的姑娘,不是說手術成功了嗎,怎麼又驚動了這麼多護士?”
“好像警察今天來過,調查她被強賤的事情……”有人噓了一聲小聲道。
“哎,造孽,好像那個老變態請了律師,硬說女孩是自願的。”
“送進醫院的時候都那樣了,怎麼可能自願的,這不是胡話嗎?”
“那女孩好像知道了……才自殺的。”
夏歡擠了出去,發現護士都跑進了二樓,她想起了今天行為古怪的女孩,跟著上樓,所有的護士都忙成了一團,沒有時間管她這個突然闖進來的病人。
當她看到那個女孩泛紅的身體,隻要露在外麵的肌膚,全都是燙傷的紅包,大大小小,有的已經潰爛了,難道這就是她今天一直打熱水的原因嗎。
“二樓的熱水已經停掉了,她好像……”
周茜雙眼空洞,當護士給她上藥的時候,她神情立即轉變了,驚慌失措,抓住被子,大聲的尖叫著。
“不要靠近我,走開,走開!”聲音歇斯底裡,嗓子已經啞了。
周茜的反應越來越激烈,她開始摔打病房裡麵的東西,整張臉蒼白的毫無血色,躲在角落裡麵,卷縮著身體,嘴唇已經破裂,她卻一直咬著受傷的地方不鬆口。
值班的醫生沒有辦法給她注射了鎮定劑,這才安靜了下來。
夏歡剛要上前一步,查看一下周茜的情況,有人撞了一下自己,從她的身邊走過。
她穿著黑色西服套裝,烏黑順滑的頭發及腰,微笑禮貌親切有禮,不過在夏歡的眼中這是職業人中最常見的假笑。
“你好,我是周小姐的心理醫生,這是我的名片,我叫簡赫。”
值班醫生收下了名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問道:“不是明天過來的嗎?”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對著他笑道:“已經過了零點了。”
他從警察那兒得知,這個簡醫生為人特彆守時,但是這也太誇張了點。
周茜已經睡下了,醫生與護士漸漸離開了病房,夏歡被護士拉了出去,等到他們離開,她再次的回到二樓,站在門口的位置。
同是從業心理事業,簡赫這個名字,她多少聽過一些,似乎在她那兒受到治療的人對她的評價都很高,最近的幾年她開始為警察做事,當了幾回誌願者,在業界的名譽更高了。這樣一個高能力的女人怎麼會不引起她的注意力。
夏歡出院這一天,明清接手了一個新官司,她隻好一個人回家。從病房出來的時候,她抬眼看著二樓,對於簡赫她還是充滿了好奇心。
病房內,周茜已經醒了,沒有昨晚那麼情緒失控,但是依舊是神經緊繃,嘴裡麵一直說著什麼。
簡赫坐在她的對麵,不知道是不是夏歡看錯了,她竟然發現這個簡醫生看著周茜在笑。
沈恒過來查房看到一個人站在周茜的門口處鬼鬼祟祟的,側過身體看到她的臉,不免皺了一下眉頭。
“你好,麻煩讓一下。”他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等一下,我馬上就走。”夏歡盯著裡麵,剛才簡赫的笑容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衝著一個病人那樣去笑。
沈恒敲了敲門,裡麵的簡赫轉過頭看了過來,與門外的夏歡剛好四目相對,麵對夏歡審視的目光,她沒有一點的驚訝或者驚慌,語氣平鋪道:“進來吧。”
門被打開了,夏歡還保持著自己的雙手趴在門上的姿勢,沈恒進到了房間裡麵,她這才發現原來是他。
他穿了醫生白褂,背脊修挺,裡麵白襯衫的衣領扣到了脖頸處,鎖骨被遮擋住了,她的目光有些迷戀,在醫院待了好些天,也隻有他將那身簡單普通的衣服穿得翩翩如玉,芝蘭玉樹。
沈恒看向了她,不過也隻有掃了一眼,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茜的身上,她身上又多了幾條疤痕,傷口化膿了,很容易感染發燒。
周茜現在的狀態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抱著被子,渾身發抖,一旦有人靠近,她便大聲的尖叫,尖銳的叫聲劃破耳膜,夏歡昨晚已經見識過了。
“PTSD,”夏歡輕聲道,“創傷後應激障礙,患者會一直循環自己受到的侵害。”
“你也懂心理學?”簡赫看向了夏歡,沒有驚訝的表情,語氣倒是摻雜了一些挑釁。
她笑道:“一點而已,周茜目前的狀態最好不要靠近,簡醫生過來的目的不單單隻是為了治療周茜的心理疾病吧。警方希望查清楚事實,讓你過來探她的話,也是希望給她一個公道。但最忌諱的就是急切,如果一直逼迫的話,隻會加重她的病情。”
“我們都是為了她好,”簡赫有些無辜的說道:“從昨晚到現在我還沒有開口問她一個問題。”
“那就是打算問了,你承認治療隻是一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