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怡收斂了一下神情,以免被寧老爺子察覺到她的異常,這才進了寧老爺子的屋子。
寧老爺子盤腿坐在炕上,身上披了件灰色的褂子,吧嗒了口煙袋道:“坐!剛才那電話,是有啥事嗎?”
他年紀大了,身子骨不經寒,家裡就特地為他盤了一鋪炕。
炕洞底下架上柴火,一燒炕麵就熱起來了。
寧怡坐在炕邊上,側身對著寧老爺子,聲音平淡的道:“沒啥事,爺爺。就我之前托縣裡早市擺攤的一朋友問了下小東上學的事情,他打電話過來說有點眉目了,讓我明天一起去學校看看。”
聽完這話,寧老爺子沉默了片刻,往煙袋裡續了一些煙草碎。
“挺好的!上學是一件好事,現在國家都在提倡教育,這樣我們寒門才有希望出學子。不過那上學的錢……應該不少吧?”
寧怡笑道:“爺爺,這個我能解決,你不用操心。”
“嗯。”
寧老爺子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寧怡了。
他猶豫了下,終於說出了今晚的心裡話:“小怡啊,有句話爺爺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你到底是個姑娘家,不好總在外麵拋頭露麵,時間一長,這村裡人的吐沫星子都會把你淹死的。”
寧怡知道寧老爺子心裡不痛快,畢竟那些長舌婦嘴巴裡說的話,著實讓人生氣。
她笑著說:“她們那些閒話也說不了多久了,我就算是不把她們的嘴縫上,也要讓她們閉嘴。爺爺,其實我沒打算一輩子留在村子裡,回頭我和小東都要去上學,村裡縣裡每天來回折騰也不方便,到時候我們就搬出去了。”
“啪”的一聲,寧老爺子把煙袋鍋子扔在了桌子上,表達自己此刻心裡的不滿。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寧怡,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睛,裡麵卻藏著幾分清明。
既然都分家了,其實他也沒權利管寧怡的事情了。
寧老爺子歎了口氣,從炕邊上拿過來一些東西,遞給了寧怡。
“頭些日子,你爹托人捎了些東西回來,還帶了口信,擔心你過得好不好,在家裡有沒有受委屈。你若是真打算搬出去,這事最好回信告訴你爹。”
爹這個字,雖然是養父,卻像是一記重拳,狠狠敲擊著寧怡的心。
上一世養父慘死的結果她定不會重現,而這一世她也隻認寧德英一個父親,因為是這個男人養活了她十七年。
寧怡抬頭,對上了寧老爺子的眼神,明白寧老爺子這是想要告誡她。
離家不忘本,養育之恩大過天。
她堅定的點點頭,一字一句道:“爺爺,你放心,我這輩子活著是寧家人,死了是寧家鬼。我隻有這麼一個爹,以後也隻會對寧家人好。”
聞言,寧老爺子原本嚴肅的麵容霎時緩和了不少。
“學習的事,想去就去吧!如果累了,就回家,家裡的大門會永遠為你敞開的。”
“爺爺,我知道了。”
寧怡低頭,不讓寧老爺子發現她微紅的眼眶。
她站起身子,對著寧老爺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鞠寧老爺子的這份啟示,也是鞠寧家的這份親情。
寧老爺子沒說話,隻是擺了擺手示意寧怡可以走了,寧怡便轉身離開了。
一旁的屋子裡住著寧德安夫婦,打剛才寧怡一進屋,李如曼就把耳朵貼在牆上,仔細聽著動靜。
老房子本就沒什麼隔音效果,再加上夜深人靜的,兩個人說的什麼,李如曼也基本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