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卓說道:“多虧你了,你怎麼到了此地了?”
畢晴說道:“不過湊巧,我也要過江去啊。”楊卓歎口氣。
畢晴撅嘴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有死而已,歎什麼氣?”
楊卓一呆,說道:“你倒是個女中豪傑。”
畢晴點頭,說道:“我自幼就是被師父當作男孩子來養的。爬山,下海,潛水,夜戰,都不在話下。”楊卓說道:“你師父對你如此嚴厲?”畢晴說道:“當然了。師父也是為我好,另外我七歲就到了苗疆,跟一些叔叔嬸嬸學習下毒,解毒,你怕不怕?”
楊卓吐了下舌頭,暗道:“你師父真是古怪,為什麼帶你去那種地方?”但是沒有說出口。
畢晴走了小半圈,回頭說道:“反正在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人的眼裡,天魔宮的人都是無惡不作的,什麼下毒,暗殺,打劫,搶掠,甚至耍陰謀啊,是不是啊?”
楊卓一時語塞,暗道:“這小辣椒很難纏。”
畢晴笑道:“嘿嘿,你一定在想,這小辣椒很難纏。”
楊卓的驚駭超乎想象:“居然和我所想的一字不差。”
畢晴說道:“我們天魔宮有一種奇功,可以依據人的內力散發情況,判斷他的位置,這種功夫十分厲害,你信不信?”
楊卓有點瞠目結舌,這種隱秘的東西,為什麼畢晴要偏偏和自己坦陳呢?
畢晴說道:“我對你並無多大的好感,但也說不上是仇家,這種事情人皆儘知,隱瞞也是無用的,索性我們開誠布公啊,你為什麼來到了這裡?”
楊卓一時感覺自己的心肝,都被人剖出來,曬到了日光下,似乎毫無秘密可言了。
楊卓說道:“我隻是為了躲避喜公公的人。”
畢晴說道:“喜公公?哦,那好,不如你跟我回天魔宮吧。”
楊卓一時呆了,不置可否。
畢晴說道:“我不勉強你,給你三天時間,再做定奪。”
隨後,畢晴就飄身去了。留下了獨自發呆的楊卓。
楊卓微微悵惘,真是搞不懂這畢晴的心思了。
畢晴不大的年紀,比自己還小幾歲,但是這心機武功,卻不是這個年歲該有的。
也許這和她的所處環境有關吧,她師父從小就訓練她各種功夫,甚至不惜去學下毒解毒,難免也學點人心鬼蜮之術,居然把她弄成了現在這般冷酷無情的樣子,真是可惜。
楊卓想起了漠北的故去的恩師,想起了大漠草原,想起了風沙遍地的戈壁,想起了那時馳騁來去的童年,恍惚間怎麼就到了這裡呢?
他感覺有點造化弄人,師父一生忠於風係,偏偏被驅逐出了蜀州。
玄女派也是風係人物,也被驅逐出了蜀州,難道也是為了一點點的成見?
蜀州,蜀州,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為什麼如此的執著於偏見,叫人為之癡狂?
彭暉當年彌留之際,所思所想,還是能夠回歸蜀州,一見那四個絕頂人物。
但是,彭暉曾經多次叮囑楊卓,不許痛恨蜀州,要平和對待蜀州的過去。
當初,楊卓還隻有七八歲的時候,彭暉就時常帶著他縱馬馳騁,漸漸加大縱馬草原的距離,漸至三百裡而樂此不疲。楊卓那時便懂得“縱橫三百裡,青草白雲天”到底是什麼模樣。
彭暉的日子是極其清苦的,每日裡也少食鹽料,隻穿極為質樸的粗布麻衣。
彭暉卻注重內心的修煉,一直未娶,獨自帶著楊卓,在漠北苦寒之地,直到死去。
彭暉唯獨鐘愛那首闕題唐詩:“道由白雲儘,春與青溪長。時有落花至,遠隋流水香。閒門向山路,深柳讀書堂。幽映每白日,清輝照衣裳。”這首詩闕題,卻是彭暉內心的一種白描。
楊卓後來才慢慢懂得師父心裡的那種悲苦和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