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光琴在夜色酒吧轉了一圈,沒找到夏沐,卻撞見了滿臉淤青的蘇南。他正坐在一張高腳椅上,一邊喝水一邊看著二樓的某個方向,眼睛專注而迷離。蘇光琴就是剛從哪裡走下來,她不覺得上麵有什麼異常,所以便對他多看了兩眼。
蘇南,她隻見過兩次,他是上個月剛來酒吧的吉他手,二十三歲,比她大了六歲。身高一米七八,體型偏胖,下巴依稀留著幾根胡須,看上去很頹唐還很不修邊幅。他長相一般,不是帥氣的那種,眼神裡卻透著某種深邃的東西,與他的年齡極度不相稱。如果不是在夏沐那兒聽過他的一些情況,蘇光琴會以為他是個已婚並有子女的老男人。他穿著也很土氣,不像其他玩樂器的,試圖在服裝上區分普通人和自己。他沒有這種想法,他穿著舊的格子襯衣,已經發黃的牛仔褲,腳上套一雙有些臟的運動鞋。
蘇光琴走過去,站在他左側,彎下腰突然湊過去看他的臉,隻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明顯是被人K過,並且還K的很慘。
蘇光琴噗嗤一聲笑了。
蘇南低下頭看見她,表情冷淡,問她,“你笑什麼。”
“我笑你人高馬大,卻被人打成了豬頭。看著好慘。”
蘇南瞟了她一眼,跳下高腳椅,一言不發揚長而去。
“什麼嗎?”蘇光琴衝著蘇南的背影拳打腳踢,”臭男人,這麼拽。“
她站在那兒生了好一會兒悶氣,才朝酒吧的大門走去。
已是晚上十點多,陸續有客人離開酒吧,人很多,大多數男男女女都帶著幾分酒意,她被人流擠著往前走。一路上看見很多頌聲一中的熟麵孔,其中似乎還有3班的石沫兒。光線昏暗,她看得並不真切。她跟一個男生一起走在她前麵,那個男生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看上去像一對兄妹。蘇光琴不想被人看見她也來了夜色酒吧,她不怕彆人笑話她,就怕遇見一兩個認識他父母的,她可是好學生,父母眼裡的乖乖女,她怕回家被爸媽教訓。
她遠遠地躲在人群後麵,直到石沫兒和那個男生走遠了,她才走出去。這樣一耽擱,等她出門,桂花巷已是沉睡狀態。她站在門口,四處望了一會兒,到處都漆黑一片,附近的居民樓也是黑燈瞎火,路上行人了了,多數是從夜色酒吧出去的。晚風一吹,她還冷得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李叔睡了沒有?她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給李叔打電話。
李叔就在附近,他沒有回家,接到她的電話,他說五分鐘就能過來。蘇光琴把手機放進身後的小背包裡,在夜色酒吧外麵的空地上跳來跳去。她一邊就著地麵上的青石板一格一格地跳,一邊數數。
”1.2.。3.4.5.6.7.8.9.10……“
蘇南從酒吧走出來的時候,蘇光琴剛好跳到了一百個,她站定,很累,大口大口喘氣,然後就看到一臉木然的蘇南從她麵前走過。
他加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手裡拿著一串鑰匙,叮咚作響,在沉寂的夜裡格外響耳。
蘇光琴本想叫住他,卻看見一個女生從黑暗的地方走了出去,那裡有一棵香樟樹,她之前應該是一直坐在樹下麵的涼椅上,光線照不到那裡,黑漆漆的,所以她才沒有看見她。
女孩兒頭發很長很順,看上去很淑女,踩著小碎步朝蘇南走近,然後伸出手環抱住他的腰被蘇南摟在懷裡。兩個人從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安靜地走到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前。蘇南取出一隻安全帽戴到女孩兒頭上,兩個人騎上摩托車絕塵而去。
蘇光琴說不清楚自己心裡酸澀的那種感覺從何而來,從小到大,她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每次有女生給自己喜歡的男生寫紙條,她也是起哄的,看笑話的心態。有時候,她會誤以為自己對宋羨知的那種好感是愛情。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她對宋羨知不過是對一個成績好的學生會有的那種崇拜。
不知道為什麼,她才見過蘇南兩次,卻對他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這種感覺酸酸的纏繞在她心頭久久不散,讓她莫名的有些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