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頭霧水地探查情況,小重跳起來對著他的腿就是一腳。我貌似聽到哢嚓的脆響,心裡揪了一下,有點心疼。
競的反應也是靈敏,一腳過去重心不穩他不是直接撲到在地,而是單膝下跪了,下跪在那株剛剛長成竹樹的紅筍麵前。
小重拍了拍手又走過來幫我處理傷口。傷口不深,一點點土擦掉就好了。
競站起來之後開始轉性對我們特彆殷勤,心中隱隱不安,我們總感覺這皮笑肉不笑的非奸即詐,自覺避得遠遠的。
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走出這片竹林了。
紅筍已經完全跟筍的形態告彆長成了一株可觀的竹樹,可是好像也喪失了腹語的功能,不能指引我們出去了,我們圍著它身邊急得團團轉。
“你還沒告訴我們怎麼出去呢?”被欺騙的感覺很不好受,我們幾乎都惱羞成怒。
紅竹還是一動不動,風來了也不動下,很像在裝死,這更加刺激了紅數——它的媽媽。
“再裝死我把你砍下來!”紅數狠狠踢了一腳,它竟然發出嗷嗚之音。
“我養你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嗯?”紅數又踹了幾腳,很沒有君子風範地多踹了幾腳。
紅竹抖了幾抖,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原先密密麻麻的紅竹樹在我們身旁自動移開,像我們軍訓時候排成整齊的一列並向中間靠攏,林間很快就分出一條直直的路,可以直接看到儘頭蔥鬱的綠色。
風從中間貫穿揚起地麵的紅竹葉,宛如一隻隻停歇的赤碟振翅飛起。這是一條自由之路、希望之路。我們高興地擠在狹窄的路口觀望,忘卻了之前的不愉快。
正當我們興致勃勃地要啟程時,一聲不吭的紅竹說話了。其實它隻是悶.騷而已,這裡所有的竹子都是在裝悶.騷。
“媽媽!”天籟般的聲音飄蕩在風中:“謝謝媽媽!”
我們愣愣回頭看向紅數的紅竹,空心的竹腹中有水潺潺流動的聲音。
“這是我送媽媽的禮物,它能保媽媽一生免遭厄運!”
被這樣美妙的聲音一聲一聲喚著媽媽,即使不是受聽者也很受聽。我開始幻想那是一個怎樣可愛的孩子,兩三歲光競,赤/裸著胖乎乎的小腳丫,腳踝處戴著一串細碎的銀色鈴鐺,粉嫩的小手腕上也有一串。他(她)跌跌撞撞地走向我,稚嫩聲音喊著:“媽媽,媽媽……”
紅竹中間竹節緩慢出現一道暗紅色的口子,像是利刃割開,緩慢而決絕。暗紅色的血液從傷口流出,順著竹節流下滴到根部又消失無蹤,隻在瑪瑙紅竹樹表麵留下幾道不明顯的痕跡。一片輕盈的竹葉被流動的血載出體內,傷口立即愈合,竹樹也由殷紅變成淡紅。
紅數彎腰拾起那片竹葉,上麵還沾著斑斑血跡。眯著眼拿到陽光底下查看,血液被竹葉迅速吸收,顏色也變得更加赤紅。他翻了幾番,除了顏色濃了點也沒有什麼神奇之處。他漫不經心笑了一下,又漫不經心地將它納入囊中。
“請媽媽善待它……”天籟之聲變成老人的沙啞之聲,我們都嚇了一跳。這片在紅數眼中無足輕重的普通紅葉原是凝聚了它的全部精力化成!
我們要走了。沒走出幾步紅竹在背後一直“媽媽媽媽”地喊,看樣子是要跟紅數告彆。
紅數站在那磨磨蹭蹭地不過去,紅竹就自己移過來,還是一直喊媽媽媽媽,紅數最後還是放下/身段抱了它。
這要是放在校園,看著大名鼎鼎的歐陽紅數和一株紅色的竹子深情抱住一起,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是瘋了就是喝醉了,之後還不知道會遭受多少冷眼和挖苦。
我們先行走出一段遠遠地看著,不願打擾他們的世界。他們說了什麼我們不得而知,隻看見紅數眼中有晶瑩的淚光閃爍。
他小跑兩步追上了我們,沒走出幾步都喲回頭看看,眼中是一潭靜靜的秋水,猜不透喜怒哀樂。
微風中,身後窸窣聲漸濃,我們每前進一步,走過的路隨即被竹樹掩蓋。不出幾步,紅數的紅竹就被淹沒在密密麻麻的竹林間了。紅數還是一路看過來,直到重重疊疊的竹子徹底遮擋了他凝望的視線方才罷休。那感覺像極了一對要闊彆他鄉的戀人,各種不舍難以言表。
競搭上了紅數的肩膀,略帶戲謔的語氣:“你們抱著的時候,它都說了些什麼讓你這麼動容?”
我們也很好奇紛紛圍上去。
紅數抬眼瞪了競一眼,繼續埋頭看他的竹葉。
“真的好漂亮哦!”小重讚不絕口,下一步就動手搶葉子。
紅數趕緊攏起手心順勢放進進口袋,生怕人家搶了他的寶貝似的。
“你不是不把它放在心上嗎?”我心平氣和地問紅數。
紅數抬頭看我,眼中閃過喜悅,隻是一瞬又歸於平靜。他用捉摸不透的眼神看著我,良久歎了一聲答非所問地:“我給了它六分之一的血,它給了我它的命,這筆交易,值!。”
他又把葉子攤在手心,看得如癡如醉。
我們走在前麵,沒有人再打擾他了。
“等等……”身後傳來一個飄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