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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目光轉向林鴉鴉身上時,瞬間變得溫和起來。隻是那溫和之中,還蘊藏著心底深處的……恨。
“鴉鴉啊,”男人微笑著,態度也很是和藹,他比女人看起來要像個正常人多了。
他說:“你哥哥什麼時候把我放出去?”
現在被關在這裡的是兩個人,他卻隻問自己,不問那個女人。——他說的是“我”,什麼時候放我出去,而不是“我們”,什麼時候把我們放出去……
一字之差,相差萬裡。
這兩人昔日的情感,到了如今怕是消失殆儘了。隻怕光是沒了情愛還不夠,都要生恨了。
“我不知道。”林鴉鴉實話實說。
“不知道?”男人的聲音節節抬高,一字比一字的音量高。
隨後,像是意識到不該用這種語氣求情,他又說:“鴉鴉啊,你是林訊最疼愛的妹妹,怎麼能不知道呢?”
他用一種哄小孩子的語氣。
林鴉鴉心底冷笑: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伯父,比起這個,我更關心公司毒氣的事情。”
男人彎曲的脊背,猛然僵直了起來。他雙目直直的看著林鴉鴉。“什麼?”
“公司存積了那麼多工業廢氣,都是有毒的,且超標了不止一點點。我想知道,哥哥對此知情麼?”
男人眯起眼睛,臉上笑意蕩然無存。“你怎麼會問起公司的事情?”
在男人的印象裡,林鴉鴉從沒插手過公司的事情,如今,連公司這麼細節的事情都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
“哥哥讓我代管……”林鴉鴉故意停頓了一下,“某些事情 。”
林鴉鴉特意把話講得意有所指。
男人凶殘的神色看著林鴉鴉。
“不該管的,你可千萬彆多管。”他一字比一字發狠,幾乎是威脅的語氣。
“果然。”林鴉鴉儘情欣賞著男人醜惡的嘴臉,“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你像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狗,隻想咬人。”
“你個賤……”
林鴉鴉仗著胳膊細,隔著鐵網,就把手伸進去,掐住男人的脖子,阻斷他說話的聲音。她沒讓男人說完後麵的臟言臟語。
“你真的,”林鴉鴉似恨似悲,“你不配做林訊哥哥的父親。”
自幼一起長大,林鴉鴉比任何人都清楚,哥哥對一向冷漠的父親,有著怎樣的美好期待。而他父親又給了他怎樣的滔天落差。
“你該打你媽!出軌的也有你媽!”男人瘋狂的喊道,像是失去理智。
無論一個怎樣的正常人,被關在這樣的地下室,多多少少都會精神有點不正常。
這對男女隻是普通人,當然不會是例外。
林鴉鴉無情的看著男人:“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媽貪戀權勢才跟了你,你卻是見利忘義,朝秦暮楚!”
男人冷笑。“嗬嗬!你對你媽媽有多大誤解啊?”
他此刻竟沒有替自己洗罪,而是可笑的望著林鴉鴉:“要不是你媽媽自作聰明的買了人去殺林訊和他外公,你以為我會被關在這狗地方?”
他說完,還狠狠瞪了女人一眼,眼中恨意極其明顯、毫無遮掩。
林鴉鴉思緒一轉,徒然想到一個被忽略的點:
“難道……”林鴉鴉說出自己的猜測,“修這地下室又把你們關在這的人,其實是他外公 ?”
林鴉鴉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母親,“媽!你怎麼!”
她怨恨自己的媽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林鴉鴉早就從彆人那裡聽到媽媽想殺死林訊,卻沒想到,對素不相識的孤家老人都下得去手。
難怪他外公對他們這麼狠,原來有這層關係在裡麵。
“媽媽!你難道不知道他外公本就想對你出手麼?先前還沒有理由,你卻主動送上門去!何其糊塗?怎麼不想想,你一旦動手又沒有成功的話,彆人甚至會懷疑,林訊的媽媽根本不是得病死的,而是被你害死的。”
雖林訊媽媽她的死,本就跟林鴉鴉的媽媽脫不了乾係,但那隻是間接的,而今,卻要變成直接凶手了
“報應,果真是啊……報應呐!”林鴉鴉反反複複,雙目不自覺有些猩紅了。她情緒纏身,對她媽媽喊,“你活該啊——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說著就更傷感了。
…………
女孩跪伏在冰冷的地麵哭泣,寒氣滲透她的肌膚,骨頭都打顫。
她背脊浮動著,表示她哭得不能自已。
如此情緒爆發的時刻,她再也不是那個冷靜而滿腹心機的間諜了。
菩提伸手在她後背輕輕拍著,“鴉鴉……會好起來的。”
他用那麼溫柔的聲音和他說話,“此地不宜久留,”菩提轉而冷靜 的說,“待久了對我們也不利,會被發現的。”
被關的男人此刻如同聽到了驚天消息,驚喜而發狂的盯著他們,瘋狂的說:“放我出去,給我自由!不然我要告訴林訊,告訴他你來過這裡!!!”
林鴉鴉很失望的看著他:“伯父,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是林訊,全都是林訊害的,這個不孝子。”
林鴉鴉搖了搖頭,已經對這個人極度失望了。
“ 我問最後一個問題,哥哥知不知道公司那批毒氣?”
職場磨煉多年的經驗,讓男人很快就看出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林鴉鴉很重要。
他露出 了那種商業頭腦,笑得奸詐:“你幫我重回自由,我就告訴你答案。”
林鴉鴉頓了一下:“伯父,這是不可以的。”她不會在哥哥沒允許的情況下,放走伯父。
“那你就彆想知道答案了。”男人狠狠笑著看著她。
林鴉鴉麵上寒霜一片,冷漠:“讓你說真話還不簡單嗎?”
自此,她的心全然冰封了起來。這些舊人不再讓她動容。“菩提,動手。”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