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為花折枝診脈的大夫,已經告訴了他花折枝的身體狀態,本就是病危虛弱,可是後來她又在雪地裡大醉,險些就救不回來了。那日他緊緊抱著她,生怕自己一撒手,她就消失不見了。
可是花折枝的身子,恐怕已然撐不了多久了。在她生命最後的一段時光裡,她依舊不肯給他,哪怕是一星半點的希望。
“我已經丟了自己數十年,折枝,你能不能像從前那樣,帶我回來?”秦晨的眼裡含著乞求,他緊緊的握住花折枝的雙手,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唇,生怕那張嘴裡又說出什麼讓他絕望的話來。
花折枝不著痕跡的抽出自己的手,微微俯身朝秦晨行了一禮:“折枝感念世子恩德,隻是太晚了,折枝有些乏了,想回去歇著了。”
秦晨神色僵住。
他知道他輸了,又一次輸的一敗塗地,他待她再好,在她心裡,也抵不過那個將她欺辱得遍體鱗傷的人。
秦晨疲憊的拍拍手,絲竹聲頓時停了,燈籠被大雪打濕,裡頭的燭火被雪蓋滅了七七八八,桃林又出現歸於黑暗,再看不到剛才的那種歡欣鼓舞的灼灼顏色。
“折枝,你可有什麼話想同我說嗎?”
花折枝轉身,沒有絲毫留戀:“折枝已死,如今已無枝可攀折,世子實在不必再執著於一個將死之人。你......還有很長的人生。”
秦晨靜靜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悲涼地嗤笑一聲,像是用儘了最後的力氣。
一晃眼,花折枝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他站在雪地裡大笑起來,笑出了眼淚,笑的幾乎震落了一樹的雪花。
他喃喃低語道:“秦晨啊秦晨,你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沒告訴花折枝的是,當年為了得到她,他絞儘腦汁聯合了幾個謝家政敵,打垮了謝家。眼見自己就要成功,那早就將他忘了個一乾二淨的花折枝卻求上門來。
那也是個雪天,她素衣單薄,凍得發抖,但是仍然倔強的求他救救她心尖上的謝景晟。
他怎麼就答應了呢。
可是她說,世子若是願意救救景晟哥哥一命,讓折枝做什麼折枝都答應。
他做那一切本就是為了得到她,可當時,怎麼就一時心軟應了她,放了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呢?
籌謀算計了那麼久,卻還能功虧一簣讓他再次功成名就、風光回京?
可能是花折枝凍得慘白的一張臉,還可能是她跪在雪裡的堅決。
他早就知道,自己對她終究是狠不下心的。跪在雪地裡的花折枝脊背挺得筆直,讓他莫名其妙想起是年輕那個姑娘,像個小大人一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
“你長大就不會迷路了。”
他的所有的籌謀算計,在她的一個眼神、一聲哀求中,悉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