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所有可能會留下的痕跡之後,我悄悄躲進了暗房。
我蹲在暗房的角落,輕輕活動自己的手腕,因為剛才攀附的時間太久了,此刻我的雙臂已經有點使不上勁了。
好不容易調整好呼吸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得特彆快。
我突然想到了之前自己看過的一部電影,一個流浪漢為了生存,藏在了郊區一棟有主人的彆墅裡,每天晝伏夜出,竟然活了十多年。
以前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我覺得這簡直太誇張了,怎麼可能家裡多了一個人,會有人一直不知道的呢?
現在看我自己這個處境,可不就跟電影裡麵的一樣嘛?不,也有不一樣的,我剛才差點就被發現了。
樟宜這個女人不光惡毒,她也很精明,剛才隻不過是被嚇得有些懵了,一旦她反應過來,肯定會察覺到哪裡不對勁。
果然,從客廳傳來了樟宜給張兵打電話的聲音,
“兵哥,你快回來吧!我懷疑彆墅裡麵有人!兵哥你趕快回來看一看!”
幸好當初這間暗房我吩咐工人們留下了一個下水道口,原本是打算在裡麵搞一個衛生間的,現在,這個小口是這房間裡唯一能讓我通口氣兒的關鍵。
我把耳朵緊貼在牆壁上,仔細聽外麵的聲音。
樟宜這個時候已經低聲哭了起來,嗓音那叫一個嬌媚,想來張兵一定很喜歡她這一套。
大概半小時左右,張兵到家了。
我聽到他用不耐煩的口吻問樟宜,“怎麼回事?”
樟宜的哭腔更重了些,“我沒騙你兵哥,我親眼看著有個人從客房陽台上跳下去了!”
“可是等我再去草坪上的時候,彆說人了,就連毛都沒有!”
樟宜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你說是不是有人在整我們?還是......”
剩下的話,還沒等樟宜說完,就被張兵打斷了,“你他媽是不是睡迷糊了?哪來的人!”
在樟宜嬌媚哭腔的懇求下,張兵才鬆口,說要跟她一起把彆墅檢查一遍。
一下子,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聽到了幾聲關門的聲音,當初我做彆墅裝修的時候,特意設置了個一鍵式防盜的鎖門係統,隻要啟動這個係統,彆墅裡裡外外的門都會被鎖死。
真沒想到,當時我設置的係統,現在被用來找我。
我屏住呼吸,等著他們到來。大約他們是先從頂層的平台開始搜索的,我聽到外麵沒有了動靜,過了很久之後,我才聽到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音。
“兵哥,就剩大廳沒搜了!”
我沒聽到張兵的說話聲,卻聽到了一陣磨刀的聲音。
張兵的腳步聲離書房這裡越來越近,我捂住嘴巴,大氣都不敢出。
“兵哥!兵哥?”
樟宜的聲音貼著牆傳過來,可能他們貼著牆根在搜索,所以我聽到她的聲音特彆大。
瞬間,我的雞皮疙瘩就都爬了起來,我仔細回想著當初這棟彆墅裝修的時候,張兵是不是全然沒有參與。
一旦他在這個小暗房裡麵找到我,肯定會當場掐死我,然後再來一個毀屍滅跡。我在腦子裡瘋狂搜索每一個細節,終於確認張兵是真的不知道書房後麵的這個暗房。
可我還是止不住地害怕,張兵的腳步聲不斷在我耳邊徘徊,一牆之隔,我乾脆把鼻子也捂住了。
就在這時候,樟宜又出聲了。
“啊!兵哥!兵哥外麵有個黑影,有個影子!”
就是這一聲叫喊,讓原本在書房牆麵上一直摸索的張兵,轉頭去到了外麵。
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開始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沒過一會兒,張兵和樟宜兩個人的爭執聲。
“兵哥你彆生氣!我不知道那是野貓,兵哥!兵哥!”
我都能想到樟宜那個卑微的樣子。
誰知道張兵的聲音惡聲惡氣,這倒是叫我意外得很,畢竟這對狗男女,背著我暗通款曲這麼久了,早上還在書房如膠似漆了半個多小時,現在居然這麼快就吵了起來。
“你他媽的再一驚一乍就給老子滾!”
我能聽出來,張兵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麼耐心了。真有意思,他居然也有煩樟宜的時候。
不過想想也情有可原,雖然我的死沒有讓這兩個狗男女出什麼事,不過公司正好在上市的關鍵時候,張兵要處理的事情肯定一大堆,人在極大的壓力之下,情緒能好到哪兒去?
樟宜要是一直這麼鬨下去,我看張兵對她厭煩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客廳裡麵的爭吵聲音越來越大,我索性坐在牆根底下聽。
“樟宜,你好歹也是這麼大的人了!你能不能不要疑神疑鬼?一隻貓就能把你嚇個半死!”
“不是!兵哥,我真看到先是有個人從二樓跳了下來,可不知道怎麼的,地上一點兒血都沒有,人也不見了!”
“兵哥,你說,你說會不會真的是顧萌!”
“兵哥!顧萌回來了!”
“你他媽給老子閉嘴!”我突然聽到張兵怒吼了一聲,隨後就是“啪”的一聲。
接著就聽到了重物的倒地聲,還有劈裡啪啦的碎裂聲。
應該是樟宜挨了一耳光之後,撞倒了客廳的花瓶擺件,我還挺心疼的,畢竟當初為了淘這些擺件,我花了不少心思。
短短一天的時間,樟宜已經挨了張兵兩個巴掌了。
“我告訴你,顧萌這件事情,你最好給老子爛在肚子裡!就算是死,你也要把這事兒帶進棺材裡!”
張兵陰沉的聲音,嚇得樟宜一句話都不敢說。
隨後,我聽到張兵的吸氣聲,他說道:“你要是害怕,就到彆的地方去住,住酒店可行!反正我們現在還沒有領證,你還是單身,想住哪兒隨便你!”
樟宜連忙賠著笑,又說了一會兒好話,這才把張兵給哄開心了,倆人又難舍難分親了一會兒,張兵說要回公司處理事情,這才離開。
可躲在暗房的我,冷冷笑了出來。
樟宜當然不會搬出去,她做了這麼多事情,甚至不惜殺了我,無非就是想要鳩占鵲巢,過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要是搬出去,她沒錢沒車又沒房子,怎麼過活?
不過不搬走也好,既然你要留在這棟彆墅裡,那我不管做什麼,你都要受著。
在之後的日子裡麵,不光是血手印,有時候,空置很久的臥房裡麵會傳出奇怪的動靜,可是等到樟宜去查看的時候,臥房裡麵空無一人。
有時候樟宜睡覺的床上,會出現黏稠又腥臭的不明液體,這些都讓樟宜的精神越來越崩潰。
有好幾次,我趴在陽台外麵,看到樟宜拿起手機想給張兵打電話,可她已經挨過了張兵兩個耳光,也沒有敢把電話撥出去。
早在我住進彆墅的時候,就在本地貼吧裡麵連開了四五個帖子,都是繪聲繪色描寫張兵住的彆墅鬨鬼的事兒。
人啊,總是忍不住因為一些牛鬼蛇神的事情,開始自己的發散性思維,這不,很快就有人開始說,當初我的死應該沒有那麼簡單,很有可能是情殺。
而正因為有了我的這些鋪墊,樟宜在找保姆的時候,壓根兒沒有一個人願意來應聘。
可我沒想到,樟宜竟然跟張兵提出來,說要把我孩子接過來陪她一起住。
可是她給我爸打電話的時候,被他老人家劈頭蓋臉給罵了一頓。也是,我爸在商場打拚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樟宜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
樟宜其實也不是沒想過要把自己的媽接到彆墅裡來陪她,但是她媽是保守的農村老太太,現在她跟張兵是地下情人關係,名不正言不順的,萬一惹老太太不高興,又或者,惹了張兵不高興,這樣對她來說就得不償失了。
每天,我都會在樟宜睡著的時候,偷偷溜到廚房,拿一些能補充體力的吃的,接著又會把藥劑推到樟宜喜歡吃的那些甜點裡麵。
因為藥劑,加上長期疑神疑鬼的原因,樟宜漸漸有了神經衰弱的症狀,她的行動越來越遲緩,有時候講話也會變得顛三倒四。
而張兵看著她的這些變化,漸漸地回來的次數也變少了。
我在暗房裡啃著乾麵包的時候,聽到了一陣不穩的腳步聲,接著就是樟宜打電話的聲音。
“沒事,你好好在外婆家住著,最多兩個月,媽媽就把你接過來,到時候我們就能夠跟爸爸一起,我們一家三口過好日子!過幸福的日子!”
原來是跟他們的私生子打電話,這些日子,樟宜雖然被我嚇得夠嗆,但是這每隔三五天都要跟她孩子打電話的習慣,卻總是不會忘。
這大概就是母子之間的奇妙緣分吧,想到這裡我更加生氣,是這對狗男女,害得我都不能陪在我孩子的身邊,可她竟然妄想著把私生子接過來一家團聚?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如果真的讓她兒子過來了,那我的孩子還有活路嗎?她既然為了自己過好日子,都能殺了我這個最好的姐妹,那我的兒子,她肯定也是能狠下心動手的!
想到這裡,我的身體不住顫抖了起來。
我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哪怕是為了我的孩子,也要儘快把這件事情解決!
樟宜掛完電話,又開始自言自語,這段時間她的精神狀態確實不怎麼樣,我在她經常吃的東西裡麵加了致幻類的藥物,又沒日沒夜的裝鬼嚇唬她,她現在整天提心吊膽,幾乎每天在崩潰的邊緣。
我知道,我這麼做太狠了,可是這女人先前要我的命,現在,可能還會要我孩子的命!
如果我不狠下心,下一個死的就會是我的兒子!
轉悠累了,樟宜就上樓收拾收拾準備洗澡,她現在已經不敢在主臥睡覺了,就連二樓最邊上的客房,她也幾乎不敢睡。
好在張兵現在幾乎都不回家,她乾脆搬了東西睡到了張兵的房間,可就算是這樣,她整個人還是陷入了失眠焦慮的狀態,整天神神叨叨的。
這麼些日子下來,樟宜吃進去的致幻劑,加上我在彆墅裡麵裝神弄鬼的各種布局,讓她猶如驚弓之鳥,隻要有一點的風吹草動,都能讓樟宜嚇破了膽子。
我觀察到,每天晚上九點左右,是樟宜固定的洗澡時間,而且洗完澡之後,她一定會來到一樓的餐廳喝點甜甜的巧克力,或者衝一杯蜂蜜水。
好在她喜歡喝的東西都是甜口的,我乾脆就把剩下的致幻劑都注射了進去,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等。
做完這一切,我就偷偷摸摸回到了暗房裡麵去了,果然,沒一會兒我就聽到了已經洗完澡的樟宜從樓上下來的動靜。
腳步聲先是朝著餐廳的位置走過去,接著又上樓去了。
我估摸著剩下來的致幻劑藥量,要等到一小時左右才能有效果,我就在暗房裡麵靜靜地等著。
今天晚上,我就要給樟宜脆弱的神經,切上那麼一刀,讓她的精神徹底崩盤。
我把長發撥弄亂,整個遮擋住我的臉,接著爬出了暗房,溜到了主臥,用我化妝台上很久沒用的口紅,給自己塗了一個驚悚的“血淚妝”。
我對著鏡子欣賞了一下我的妝容,滿意地笑了起來。
我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看了一眼主臥床頭櫃上的鬨鐘,已經將近午夜十二點了,這個時候,致幻劑的藥效已經到了頂峰。
該是我出場的時候了。
我偷偷溜到了天台的最西邊,那裡有個鐵皮箱子,是整棟彆墅的外部總控製係統。
我按下了按鈕,彆墅裡麵所有的門都被關的死死的,隨後,我又跑到二樓外層,拉下了電閘,頓時,彆墅裡麵一片漆黑。
這樣的黑暗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我在暗房裡麵不知道待了多久,早就能適應在黑暗中摸索。
而這一切,都是拜樟宜和張兵這對狗男女所賜!
現在看著彆墅裡麵一片黑漆漆的景象,再想到等會我就能跟樟宜來個麵對麵,我竟然還有點興奮!
我順著二樓的外層凸起的邊緣,一點點挪到張兵臥室的窗戶外麵,然後我推開了留著一條縫隙的窗戶,躡手躡腳爬了進去。
“誰!啊!鬼啊!你是誰啊!”這段時間的精神折磨,讓樟宜的睡眠變得極其不安穩,每天睡覺都要開著床頭燈。
剛才我拉下了總電閘,彆墅裡的燈一下子都滅了,也讓樟宜害怕地坐了起來。
她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我這個方向看。
“你是誰!你彆過來!”樟宜嚇得連人帶著被子都滾到了地上。
我捏著嗓子,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樟宜,樟宜,我死得好慘啊,我好疼!”
“啊!”樟宜嚇得驚聲尖叫,那聲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她連滾帶爬,連鞋子都顧不得穿,我之前想象過無數遍樟宜看到我之後的樣子。
但遠遠沒有我親眼看到的,來的痛快!
“萌萌!萌萌不是我!我求求你饒了我吧萌萌!”
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朝著我的方向求饒,可隨後又像是發了瘋一樣,撿起床上的枕頭、床頭櫃上的擺件朝我扔過來。
我一麵小心躲避著,一麵慢慢朝她走過去。
“樟宜,你來陪陪我,來陪陪我好不好?”
樟宜瘋了一樣朝門口逃去,在巨大的恐懼之下,樟宜的腳步踉踉蹌蹌,走幾步,就要被自己絆倒。
從臥室到樓梯口,這短短的距離,樟宜已經跌倒又爬起五六次了,“萌萌!你彆找我!不是我不是我,是張兵啊!”
樟宜跑到樓梯口,看到我還跟在她後麵,忍不住朝我一下下磕頭,“是張兵說,不想看你臉色,是張兵,撞你的車都是張兵找的!”
“冤有頭債有主!冤有頭債有主!”
樟宜爬起來,抬腳就要下樓,可是整個人沒有站穩,一個頭重腳輕順著樓梯就滾了下去。
“咚”的一聲,她撞到了客廳茶幾腿上,隨後慘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我定了定神,來到臥房,用枕巾包裹著樟宜的手機拿到了暈倒的樟宜身邊。
我拿起她的手,挨個試了一遍,手機解鎖之後,我找到張兵的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隨後被掛斷了。我蹲在樟宜身旁,氣定神閒地又打了過去。
直到打了第四個電話,張兵才不耐煩的接了起來。
“大晚上你犯什麼病!又怎麼了!”
我踢了樟宜一腳,傳來了一聲悶哼,電話那頭的張兵這才覺得不對勁,隨後我就把電話掛斷了。
接著,我又用樟宜的手機,給轄區的派出所打了個電話,我捏著嗓子,虛弱的說:“救,救救我”,說完又把電話掛斷了。
做完這一切,我就在暗房靜靜等著張兵回來。半小時之後,我聽到了地下車庫刺耳的刹車聲,張兵大呼小叫跑了進來,他把暈過去的樟宜搖醒,沒想到樟宜開口就是讓他膽戰心驚的話。
“萌萌!是張兵殺了你,你去找他,去找他!”
張兵憤怒地斥罵她,可樟宜這個時候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派出所的警察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張兵和樟宜狗咬狗的場麵。
雖然張兵主張樟宜得了精神分列,說的話不能相信,但是牽扯到之前我的命案,派出所重新啟動調查,而我,也把之前買下來的盤山公路地段的視頻,匿名發給了媒體。
一時間,張兵夥同小三樟宜殺死原配的新聞鋪天蓋地,張兵因故意殺人被判處無期徒刑,而樟宜,從犯加上有精神問題,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我把所有的事情經過,都告訴了我爸,這個老頭子在我麵前哭的泣不成聲,而後由他出麵,低價把彆墅賣了出去。
我帶著兒子,住進了我爸的房子,至於有人問,彆墅曾經鬨鬼的事情,這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