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也冷靜下來了,和海娟回屋子炒菜去了。二嬸也被司機勸回了屋子。二嬸不高興地說:“你看你,我為了你,受的這個氣呀,我這一輩子還沒有人這樣說過我呢。”
“二嬸,你也彆生氣了。我媽也是等的著急了,從十二點罵我到現在了,我一句話都不敢說,她就是那個脾氣。”艾香洗著臉說。
“彆說了,快洗吧。你們這麵著急,我們那麵都不知著急成什麼樣子。說好三點回去的,現在都三點多了,路上再走幾個小時,回去,天都黑了。”小田嫂子說。
艾香洗完臉,照鏡子的時候發現眼睛已經浮腫,根本無法化妝,隻好換了衣服,頭上頂了個紅紗巾就被李姨攙上了車。所有的人,好像沒有胃口吃飯,隻動了動筷子吃了幾口菜,都上車了。艾香坐在車上,看著幾個同伴圍著車笑,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同伴們看艾香哭了,有幾位眼軟的,也跟著掉淚。幾位善良的嬸子和阿姨抹著淚給艾香手裡塞著錢說:“娃娃,彆哭了,你今天結婚,我們都不知道,吃完中午飯後,看門口停著車,一問,才知道你今天結婚,你把錢裝上,是我們一點心意。”
艾香哭著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的把錢還給她們,可是她們還是把錢塞給艾香。司機勸艾香說:“給你,你就裝上,是他們的心意。人這一生,隻有這麼一次。”
艾香抬頭看了一眼司機,司機也紅著眼圈眨巴著眼睛。艾香裝上錢,不敢看車下的嬸子和阿姨,就連那個多事的董姨也哭了。
幾個人圍著車爭爭吵吵的裝著皮箱,算是給艾香的嫁妝。艾香父親看著把箱子裝好,又給艾香兩百元錢說:“裝上吧,孩子。今天讓你這樣走,我對不起你,去,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彆想太多,有什麼事和你二嬸、嫂子多商量,我有時間了去看你。”艾香聽著父親的話,哭的說不出來話,隻是一個勁地點頭。
“走吧師傅,東西裝好了。”二嬸摧司機。
“好。”司機一踩油門,車開了。
艾香看著父親臘的臉,站在車窗外眼淚汪汪的的看著艾香,艾香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艾香強打起精神,回頭看著車後麵幾個和艾香一起長大的姐妹哭喊著追著車跑,幾個嬸子也抹著淚,向前走著。艾香在模糊的視線中,沒有找到母親的身影,隻有父親一動不動站在風中望著遠去的車輛……
車飛快的向急駛著,大概是為了趕時間,翻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快到周嶺市時,司機把車停下來說:“你再不要哭了好不好?你都哭了兩個縣了!你要是再哭,我的車就不走了,把你送回去算了,現在可是新社會,不能包辦婚姻。”
“就是,你都哭了一路了,眼睛哭腫,回到婆家怎麼見人?這哪是結婚呀,純粹是哭婚。一路上我們也不敢勸,越勸你越傷心。”海娟說。
“是包辦的?”司機吸了口煙問。
“不是,是她自己親眼看的。”二嬸說。
“說是自己看的,也和包辦沒有什麼區彆。”海娟說。
“你現在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二嬸生氣地問海娟。
“我能有什麼意思?艾香什麼時候痛快的點頭說她很願意這門婚事?這都是實現生活逼迫的沒有辦法了,才走這一步路。我今天才領教了我大媽的為人了,怪不著艾香受不了,要換成我,我也受不了。”
“她不是她媽親生的?”司機奇怪地問。
“是親生的,就是她現在不想嫁人。”海娟說。
“噢,我說哩。”司機說著,把車停了下來,又點了了支煙注視著艾香沉思。
曉輝看前麵的車停下來,也停下車跑來問:“怎麼又停下來了?快走吧,天馬上黑了。艾香,你怎麼還在哭呀?一路上大概把這十幾年的淚水都哭出來了,剛才走的時候,應該提一個桶,說不定能接一桶淚水。”
艾香聽著堂哥的話,忍不住又破涕為笑,司機和二嬸、海娟也笑了。
海娟瞪著曉輝笑著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那眼淚又不是什麼,能接一桶,你哭的給我們接一桶,讓我們看一看。”
“好了好,快走吧,彆停下。”曉輝催促著司機。
司機把煙叼在嘴裡,一踩油門,車窗外的樹影像閃電一樣,迅速閃過,零散的村莊彌漫在炊煙嫋繞中,慢慢地進入了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