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修源從記事時起,生活裡就沒有父母。
聽說他父母在他剛出生沒多久,就出車禍雙亡了。
否則也不會是爺爺親自教導他。
儘管沒有多少父母的記憶,可每年到忌日這天,他還是會去公墓裡祭奠一下。
不在清明節,公墓的人很少。
付修源自己開車。
陵園大道上,零星會路過幾家商店。
他停車,買了個瓶水,又買點紙錢。
迎麵便和一個同樣高大的男子撞上。
兩人定睛一瞧,可太巧了。
“付總?”
“餘總?”
“你怎麼在這兒?”
——兩人異口同聲。
餘亦航推了下眼鏡,先答:“我來當然是掃墓,不然還能回家嗎?”
他這張薄情寡義的臉,說這種話總是非常合適。
付修源被他一嗆,也不惱,道:“我也是。”
兩人望望對方手裡的紙錢,看來確實是趕巧了。
付修源心想,掃個墓都能掃到一塊去,這注定是要成為一家人的緣分吧。
付修源問:“餘總來看令堂的?”
“嗯。難得今天有空,就來了。”
餘亦航和餘亦行的母親,姓張,早年也是B市某個大戶人家的千金。
她和餘萬裡純屬利益聯姻。
據說,當年兩人各自在家鬨得很不愉快,一個不娶,一個不嫁。
最後兩邊都是被人按著,強行結了婚。
離婚是不可能的,餘張兩家都要麵子。
兩人就這麼湊合過了。
張婉婉談不上很漂亮,但知書達理,非常有氣度和涵養,儘管不愛餘萬裡,卻還是本分地為餘家操持。
隻不過,她年紀輕輕就被病魔纏身。
約莫七八年前,她去世了,留下兩個還是青少年的兒子。
餘萬裡很快就娶了施然進門。
到底是餘萬裡對不起張婉婉。
他雖然和施然沒有孩子,但卻還有個藏在清湖鎮的小女兒。
不是多快樂的回憶。
餘亦航不想提,他站在屋簷下,點了根細煙。
“原來餘總抽煙。”付修源說。
“偶爾抽,沒癮。”餘亦航瞥他,“生意場上,像付總這樣煙酒不沾的,才是最難搞的。”
付修源笑笑:“味兒大,我不喜歡而已。”
餘亦航點頭:“也好。”
想來他的小妹妹也不大喜歡聞到煙味。
思及此,餘亦航目光落在指尖的細煙上,突然掐掉了。
“怎麼不抽了?”
“還是戒了吧。”
“嗯。”
“我母親去世前跟我說——”餘亦航突然打開一個沒頭沒尾的新話題,“說我們還有個妹妹,還沒上高中,若是以後遇見了,一定要行使當哥哥的責任。”
付修源怔了一下。
似乎沒料到餘亦航會跟他說這些。
“是不是很奇怪?”餘亦航不鹹不淡地扯著嘴角,“明明是私生女,她臨終前卻惦記著,還讓我們好好照顧她。”
“張夫人心胸寬廣,一向如此。”
“不。”餘亦航搖頭,“她還說了一句話。”
“什麼?”
“‘餘家上下虧欠她們母女太多’。”
付修源久久沒有出聲。
餘亦航:“我一直在想,當年的事是不是有我們都不知道的隱情?否則施然怎麼會那麼像——”
頓了頓,他似乎察覺這樣說不妥,修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