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予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岸的。
被深水壓迫得往水底沉,又因浮力卷起衝上來。
在水中無處可立,起起落落中,她曾一度以為自己就要埋葬與冰冷的湖水之中。
那從四麵八方裹住她的涼水仿佛一張細細綿綿的絲網,像捕捉到獵物一般開始收緊蜷縮,再將她沉入水底。
情況本就危急,腳上還攀附一隻溫熱有力的掌心,將她又往深水中拽了下去。
薑予安憑借著求生的本能,試圖掙脫開那隻扣住自己的手掌,朝著水麵衝去。
可萬般不由己,越是往上掙紮,腳上的力道越是收得更緊。
就在她趁著一個浪潮打來,以為自己能趁此機會將底下那人踩下去時,卻被一陣大力又給拽了回去,重回深水!
隻差一點,她就可以換一口氣。
就好像還差一點就能抓住水麵的浮木,此時站在岸邊的人還砸了一塊石頭,使得浪潮讓木頭離自己更遠。
於是那求生的希望,也跟著破滅。
薑予安忽然生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挫敗感——
如果她真的葬身於此,她非得拉一個人給自己墊背不可!
水中的力道原本與她糾纏,她反客為主,自己化作其中一道力,開始於對方博弈。
與這個瘋子同歸於儘,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可與薑予安想象中的不同。
她原本以為自己就要被傅聿城拉拽著一起葬送性命,卻在絕境中又被人拖拉著向上。
緊抿的紅唇被人堵住時,她也因缺氧而漸漸失去意識。
仿佛在做夢一般。
耳畔除了呼啦的水聲,還回蕩著二哥喊她的聲音。
不光是二哥,還有母親、爸爸、大哥……
她陷入了夢魘,已經放棄了掙紮,隨波逐流大抵是她此時的狀態。
若當真就這樣消失於人世,融入山水,似乎也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隻是多少有些遺憾。
她還沒有見到二哥和溫薏姐結婚,也沒有見到大哥和婉輕姐和好,還沒有看到母親身子徹底好轉……
還要好多好多事情呐。
倘若不曾回到商家,或許離開也能變得坦然。
可終究是,見過他們啊。
“醒醒——”
意識朦朧之際,薑予安似乎聽到耳畔嘰嘰喳喳的怒吼聲。
“商小姐,你最好給我醒過來。我費儘千辛萬苦把你拖上岸,不是想看你變成一條屍體的。”
“商予安!你要是不醒過來,我就再把你給扔回水裡,葬身魚腹好歹還能做點貢獻,躺在岸上不睜眼算什麼?”
“商予安,給我醒過來!”
“咳——”
肺部的積壓的水被清理出來,薑予安的意識也稍稍回籠。
她……沒死麼?
疲憊的眼皮子動了動,刺目的陽光讓她睜不開眼。
反正身體也虛弱得動彈不得,索性便如一條鹹魚癱在岸上,除了抬了抬手指表示自己活著,再無其他舉動。
活著……
她居然還能活著。
雖然沒有徹底睜開眼,但薑予安也不是完全沒有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