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渺話音輕飄飄落下,盛聿隻覺得腦袋裡一片轟鳴。
他瞳孔驟縮,臉上表情有片刻茫然,轉而便是說不清的情緒交雜,他站在原地,對著商渺那雙乾枯無渡的眼睛,隻覺得骨子裡仿佛都被滲進了冰刃。
又冷又疼。
那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慢慢將他包圍,心臟仿佛被一雙大手使勁握住,他呼吸一下,那雙手就捏一下,一下比一下更用力,直到最後,他被那疼痛壓到差點要站不穩。
眼裡的視線開始模糊,隻剩下商渺雪白的臉龐和死寂的眼睛。
直到商渺的聲音又一次在他腦袋裡回響一次,她說:他的孩子沒了。
他的孩子。
盛聿向來冷漠淡然的臉上,表情破碎,他望著商渺,長睫之下的眼眸裡,隻剩無措和意識到即將失去什麼的驚慌。
“盛聿。”林雅的聲音打破沉默,她語氣諷刺,“你現在露出這副表情是什麼意思,你不覺得可笑嗎,你們盛家為了除掉商渺肚子裡的孩子,連篡改檢查報告誘拐她打胎這麼惡毒的事情都能想出來,你又何必裝模作樣。”
“真的讓人惡心,商渺遇上你真的是她這輩子最倒黴的事!”
林雅聲音很大,她雞媽媽一樣護在商渺的病床前。
盛聿視線直接越過她,看向後麵病床上的商渺,她嘴唇沒有血色,纖長的睫毛垂落,擋住了眼裡的光。
她隻是坐在那裡,卻仿佛和盛聿之間隔了個世界。
她沉寂且安靜。
唯有眼角還是濕潤一片,那些掉落的淚珠,都是落在盛聿身上淩遲的刀子。
李爍接到盛聿電話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小時以後。
盛聿站在醫院那顆巨大的老樹下,莫名的,李爍就覺得盛聿仿佛和以前不太一樣。
頭頂乾枯的樹枝搖晃,上麵點綴著嫩綠,卻也襯不起他滿身的孤寂。
商渺在醫院住了三天,林雅每天都來。
她總是給商渺帶很多吃的,再嘰嘰喳喳的彙報最近發生的所有事,當然她都是撿著好聽的說,隻字不會提關於盛聿和盛家的事。
謝潯也會來,比起林雅的話嘮,他通常隻會安靜的坐在旁邊,有時候會說點關於工作室的事,有時候也說些其他的。
工作室的人還有謝瀲都來過,但商渺卻不太愛說話。
她比之前更容易發呆,經常一個人看著窗外出神。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看著她一天比一天更瘦,也沒人敢在她麵前提起孩子的事。
“哎,你們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是不是又看到他了?應該沒走吧,他已經連續在這裡守了好幾個晚上了,每晚十點鐘準時來,早上八點就走。”早上來查房的護士,小聲討論著推門進來。
有人感歎,“就是不知道是誰的家屬,來了就在那裡守著,也沒見他進過病房,說起來我那天來的時候還看到他開邁巴赫呢,這麼有錢的人,怎麼天天在醫院守著?總覺得有點奇怪。”
這話引起一陣唏噓,病床上看著窗外的商渺,卻沒多大反應。
剛剛說話的護士柔聲問她:“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她才收回視線,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