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恥辱感翻攪在唐槿心間,她含淚閉上眼睛。
哪怕謝晉琛死了,可傷疤卻永遠留在心上。她好不容易堅強地挺過來,林淮卻再次殘忍地揭開了她血肉模糊的痂,還以此作為把柄攻擊她。
她身子瑟瑟打晃,林溯眼裡手快立刻將她摟在懷中,大掌輕柔地拍撫她聳動的脊背,他紅著眼睛想要安慰她,可滿腹的話語堵在了喉嚨深處,卻隻剩哽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全都是對她的心疼……在他眼窩裡滿溢閃爍。
“謝晉琛的案子,是由我們法院受理的。我原本是負責他強奸案的法官,所以我才一清二楚。隻是可惜,那個畜生死在了開庭之前,我沒有辦法像審判秦姝那樣親自審判他!”
林氏夫婦目瞪口呆,林澈的話,無疑是令他們三觀震蕩。
從小到大,林淮都給他們一種照顧弟弟,長兄若父,孝順父母的光輝形象。在外林淮也是風光無二,戰無不勝的大律師,一直都是他們的驕傲。
雖然這次他為十惡不赦的秦姝辯護,但他們認為這隻是他身為律師的職責所在。那些攻擊他辱罵他的人都是些愚民,甚至他們懷疑這其中有唐俏兒和沈驚覺的授意。
可聽了林澈的話,他們震驚地盯著林淮心虛的目光,眼神變得疑惑踟躕。
難道……他們……真的錯怪了這個小姑娘?
林淮所作所為,隻是為了傷害阿溯?
“爸!媽!你們不要聽他胡說……才不是他說的那樣!”
林淮氣急敗壞地為自己申辯,“在法庭上林澈就跟林溯一唱一和的給我使絆子,現在他又跳出來替林溯辯解,抹黑汙蔑我!我看……他們倆都被唐俏兒和沈驚覺買通了!他們都是唐家的走狗……一丘之貉!
唔——!”
他話還沒說完,林澈已忍無可忍,向來溫文爾雅的他一拳揍了上去!
比林溯還狠,他直接打在林淮的鼻梁上,登時林淮被打得仰麵往後趔趄,鼻血都飆了出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林澈甩了甩打得酸痛的手指,憤懣的怒火在眼底燃燒,“你要說我和三弟串通好了,那就是吧。我們倆就是串通好了打你這條喪儘天良的衣冠禽獸,怎樣?!”
林淮捂住又酸又痛的鼻子,哆哆嗦嗦地指著林澈凜然的臉,“你……你……!”
林澈意味深長地看了滿懷感激的小情侶一眼,隨即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公文包,從裡麵拿出一遝信封,目光鄭重地走到林崢雲麵前,並將信封交給他。
“這是……”林崢雲迷惑接過。
“這些,是我做主審判長的這三年來,收到的群眾舉報信件。這一遝,全都是林淮參與辯護的案子,這些可憐的普通百姓,沒有官二代富二代隻手遮天的權勢,沒錢請像林大狀這樣的律師,所以明明蒙冤,明明吃大虧,卻也隻能咬牙隱忍,根本沒有辦法,真的為自己討回公道。
於是他們用這種笨笨的方式,把信寄到法院,舉報林淮種種惡行。這裡麵每一封信,每一個字我都看過,甚至不止看過一遍。多少個夜晚,我想到信中內容……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說著,林澈眼眶通紅,喉嚨哽住,“這三年,我這個法官當的……一直都心中有愧。林淮暗裡做了些什麼,我明明一清二楚,可我卻為了所謂的親情,為了顧及您二老的感受,為了維護他長兄的形象,將那些信鎖在抽屜裡,視而不見。
現在,我很後悔,也很自責。我也是助紂為虐的一份子,我也有錯,我對不起我身上這身法袍。
所以,等這件事徹底了結後,我會辭職。”
林崢雲瞳孔猛烈一震,眼前昏黑,站立不穩!
“辭職……?!傻孩子!你瘋了!你在說什麼啊?!”
林夫人心痛至極,又哭了出來,“你走到今天多麼不容易啊……你是咱們林家唯一子承父業的孩子啊,你爸多麼引你為傲你知不知道?你怎麼能辭職?!”
唐槿心思細膩,立刻注意到了林父不對勁,忙上前將老人家攙扶住,“伯父,您快坐下!”
她小心翼翼扶林崢雲坐下,又輕聲吩咐林溯,“林溯哥哥,去給伯父到杯溫水吧。”
“好,馬上!”林溯極聽老婆話,立刻去倒水。
林崢雲不動聲色瞥了唐槿一眼,用力喘了口氣。
不知怎麼,這一刻聽見這小姑娘叫自己“伯父”,他竟感覺不到什麼厭惡的情緒。
甚至,還有一點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