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俏兒猛地一怔,迎上男人幽邃黑沉的星眸,心臟重重撞了下胸膛。
此刻的沈驚覺,蟄伏在筆挺西裝下所有的肌肉都繃得死死的,他不脫她都看得出來。
“咳咳……驚覺。”
沈驚蟄麵色蒼白地咳了兩聲,反而率先開口,為唐俏兒遮掩解釋,就像他們瞞著他做了什麼似的,“你不要多想。
我剛才,在醫院門口遇到了唐小姐,我身體不適……所以麻煩唐小姐推我上樓。”
“大哥,我多想什麼了?”
沈驚覺薄唇淺淡上揚,雖然笑得不太好看,但到底還算是笑了,“你是我大哥,俏兒是你的弟妹,我們是一家人,她幫你也是儘了她做弟妹的一點心意。”
說著,男人大步流星走到唐俏兒身邊,目光溫柔地接過輪椅把手,“還是我來吧。”
“有勞你了,驚覺。”沈驚蟄唇角微彎,眸色漸深。
沈驚覺俯下身,在他耳畔低聲回應,眸底克製著情緒:
“你是我大哥,應該的。”
……
病房門外,沈光景正和主治醫師焦急地談論著沈初露的病情。
“爸!”
沈驚蟄焦灼地喚了一聲,人在輪椅上,卻迫切得恨不得下來自己走過去。
“驚蟄!你身子不好,這麼晚怎麼趕過來了?”沈光景見他臉色很不好,心下動容。
“我擔心初露,所以趕過來看看他的情況。正好在樓下遇到了驚覺和唐小姐,就一起上來了。”
沈驚蟄神情憂忡,“爸,初露情況怎麼樣?”
唐俏兒也緊張得小臉煞白,沈驚覺暗中牢牢攥住她冰涼的手。
“如熙在裡麵陪你妹妹呢,好在有如熙,不然……”
沈光景垂頭歎氣,心裡難受,“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初露本就有抑鬱症,又受了這麼大打擊,我怕她會精神崩潰啊!”
沈驚覺心口刺痛,再三思量,艱難地道:“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隻能用MECT電休克治療了。”
沈光景和祝秘書麵麵相覷,“電休克治療?”
“是通過使用安全用量電流治療精神疾病的一種療法。”
“我在維和部隊參軍時,有很多戰士在戰場上受了目睹死亡的強烈精神刺激,得了PTSD,退伍後根本沒法正常生活,就隻能用這種方法治療。”
唐俏兒心尖像被什麼銳利的東西紮了一下,不禁深睇著男人堅毅的側顏。
沈光景:“那,會有什麼後遺症嗎?”
沈驚覺實話實說,“初期會頭暈惡心,但之後,會喪失一些記憶,以後也會有一定程度的,記憶困難。”
“不行,我不建議用這種方式。”
沈驚蟄蹙眉搖頭,“難道治療的方法,就隻有遺忘嗎?就隻有殺死曾經的自己嗎?”
唐俏兒瞠目看著他。
她萬萬沒想到,這男人會這樣的有同理心。
空氣驟然凝固。
兄弟二人四目相對,似有兩股無形的力量衝撞著。
“當年,我也曾接受過電擊治療,一次又一次,沒有人比我更懂那種靈魂都像從身體裡被抽離出去的滋味,那不過是用一種痛苦掩蓋另一種痛苦。”
沈驚蟄神色一片黯然,“而且,這種方式,治標不治本。那個叫阿鳶的姑娘,對初露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
就算她暫時想不起來了,等日後隻要接觸到關於那姑娘的一切,她還是會想起來。到時候怎樣?再去用電擊的方式,讓她強行忘記嗎?”
這番肺腑之言,聽得沈光景眼圈通紅,“兒子……爸真的不知道,曾經你受了這麼大的苦。”
沈驚覺薄唇緊抿,喉嚨裡像貫穿了一根刺。
當年那起綁架案,給沈驚蟄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他會選擇用這種方式度過黑暗的日子,也是無奈之選。
“爸,都過去了,沒關係。”
沈驚蟄扯動唇角,喘了口氣,“我說這麼多,隻是不想讓初露遭這個罪。”
唐俏兒認真地詰問:“沈大少爺,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沈驚蟄緩緩掀眸,凝視著她的目光溫柔而坦誠:
“用藥。”
沈驚覺自然看到了這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