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如此,他們知道媽媽沒死後,又下達了追殺令,你知道嗎?當我聽到我媽媽說這個的時候,我都笑了,我覺得不可思議,現在這個年代了,還有這個東西?那不是古代才有的?”
小張說著,又灌了一口酒。
林語禾看著他的模樣,腦海裡麵閃過無數的可能,或者接下來她應該要做的事。
卻沒有一條,是阻止他喝酒的。
她垂下眼瞼,看著地麵,不說話,等待著他的下文。
到這裡,如果她還看不出來今天小張想和她見麵的目的,那真的是白活了。
“一直到我父母逃到了深山老林,東北那邊的冬天有多冷,你沒去過大概不知道,那邊的森林冬天進入,就等於死,那些人、大概也以為我們父母必死無疑吧。
所以他們並沒有在追殺,而是在入口處守了一個月。”
“你的父母是如何生存下來的呢?”
“他們……”他又喝了口酒,“他們殺了一頭熊,兩個人裹著熊皮,在獵人挖的一個洞裡,用獵人留下的調料和火源,靠著熊肉,過了兩個月。”
小張唇角微微顫抖。
不知道是因為喝醉還是因為想到父母那段過往心酸。
林語禾拍拍他的肩膀,“彆想了,已經過去了,現在叔叔阿姨應該活的挺好的。”
“對,現在他們挺好的,隱姓埋名,在大西安林裡幸福的生活著。”小張眼裡閃過一抹怨懟,更多的是對這個世道不公的恨意,“可是,他們兩人明明有光明而璀璨的一生啊!”
想到爸爸一口流利的英文,對高中甚至大學各科知識講起來都頭頭是道的母親。
卻隻能在山村裡,和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大爺大媽們挖地種菜,打獵,媽媽的手上全是凍瘡印記,但是他看自己的手,就能看出來,當初媽媽有一雙怎樣的纖纖玉手。
看著媽媽將打獵打來的野物拿到集市上去賣,為了幾毛錢,和彆人爭的麵紅耳赤,看著那些身強體壯的女人們惡狠狠地欺負媽媽。
他什麼都做不了。
不是的,他也反抗過的,他也撲上去護過母親,但是那些女人的孩子們比他更強壯。
他的媽媽是江南女子,骨骼纖細,就算在北方常年勞作,也沒有讓她變得更魁梧,他也是。
完全繼承了媽媽的樣貌和骨骼,好在,可能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雖然有些瘦,但身高挺高的。
可是,也打不過。
她和媽媽被打的鼻青臉腫回家後,爸爸就再也不讓母子倆去集市了。
爸爸長得也不高,但是很壯。
聽媽媽說,他當過兵,所以那些人不敢輕易動他。
不但當過兵,還常年在山裡打獵,練就了一身好本事,就連村裡的壯漢都服他。
也因為這樣,他們母子倆才隻挨了一次打,後來一直到現在,他們不管是在鎮上的集市還是在縣裡的集市,都有自己的攤位,也沒有人敢輕易來霸占他們的地盤。
十幾年過去了,一切看起來都很好,直到有一天,京城來了一封信。
那晚,他學習到半夜,突然耳邊傳來壓抑的哭聲,哭得淒慘悲憤。
他悄悄起身,走到自己家旁邊的小水溝外,哭聲才越發的清晰起來。
他遠遠地看著依偎在一起的父母,兩人抱頭痛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