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石頭臉上的,並非易容用的人皮麵具,隻是用來遮擋傷疤的。
他受過墨刑,即用刀在臉上刻字。
這是針對犯人的刑罰,在被黥麵時的疼痛駭人聽聞,並且時常因為傷口沒有處理好,而造成二次傷害,因而常有因黥麵而致死的情況。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除卻身體上的疼痛,僥幸活下來,也將終生活在這種恥辱中。
張石頭的兩個臉頰上,刻著扭曲的“逃戰”二字。
這是軍營裡,用來懲治罪大惡極的逃兵的手段。
但據昭華所知,除非那逃兵叛逃,勾結彆國,才會被施以墨刑。
那張石頭……
她看著眼前的人,雖對他不算太了解,卻也不覺得他是那種人。
而且他方才說,是受人所害。
要在人前暴露墨刑痕跡,是一件非常艱難且痛苦的事。
這無異於自揭傷疤。
張石頭走投無路,才會這樣做。
他此舉看似衝動,實則考慮許久。
在上堯,他能結識的官員極少,更不要說是皇城的大官了。
好不容易來了個長公主,他定要抓牢這機遇。
一開始,他不認為一個女子能做大事。
後來見她剿滅五白山私兵,又處置了梁秋山那個假扮巫師的狗官,他才知道,她是個有才智,且心懷正義的人。
此刻,張石頭拋開那沒正形的樣兒,十分認真地訴說道。
“我當初入軍營,想要建功立業,但求功心切,遭人嫉恨。
“他們趁著為我慶功,把我灌醉,送到彆國,然後又將我抓回,濫用私刑。
“公主,我是冤枉的!我落草為寇,也是被逼無奈,我就是想活下去,也讓我的家人活下去,後來跟著我的兄弟們越來越多,我也得養活他們……”
張石頭滿眼真摯,希望在昭華這兒求一個轉機。
沒人想一輩子做山匪,抬不起頭來。
昭華思慮再三後,答應了他。
“你所說的事,本公主回去查證,若你真是冤枉的,我必為你平反,準你參加武考。”
她如此做,也有私心。
張石頭本事不錯,將來若真能在武考大放異彩,為她所用便最好不過。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她要張石頭記住她這份恩情,至少用上幾年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