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父親的屍體邊給他做了一碗粥。
她撫摸著他的臉對他說:“你是父親的朋友嗎。”
他一隻手端著那缺了瓷的破碗,一隻手裡的刀停在她脖子旁邊,他嘶啞道:“我是。”
女孩開心道:“那你能帶我出去玩嗎,父親說今天沒有雨,外麵開了很多的花。”
許久後,他說:“好。”
他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殺了他,他隻是在她撫上他的臉的時候,身體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她的手粗糙而柔軟,像年少時候的母親,他幾乎都忘記了那種感覺,他也已許久沒有那種感覺了。
後來,女孩變成了女人,她的肚子漸漸大起來。
他不再睡在馬廄裡,他睡在女人的旁邊,她的身體給他熱烈和一瞬的安寧。
這是那些有著火辣身材和大大眼睛的女人所不能給他的,他在決定帶她走的前一晚接了最後一個任務。
見他的人是當地最有勢力的一個毒梟,那人長著一身一身的毛,個子矮小,像個進化不完全的猴子。
猴子對他說:“你殺了那個人,我給你一百萬瑞爾。”
他說:“我不要瑞爾,我隻要走的時候你不要攔我。”
他是個殺人機器,但是他想離開。
猴子同意了。
大雨,在五月雨季最凶猛的時候,他找到了猴子說的那個人。
除了知道他姓裴,除了知道他來自於遙遠的中國大陸,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他濕漉漉地摸進他的房間,躲過了所有他的手下,當他把刀子放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他遭到了最激烈的反抗。
是來自於另一個人的反抗,房間裡還有著另一個人。
他想那是姓裴的保鏢,他與他搏鬥,刀子刺上那人的額頭,慢慢劃下,一直到他的下巴。
血染紅了那人的臉。
地上人痛苦地嘶啞著跟他道:“我知道你有個瞎子老婆,如果你今天殺了我們,你老婆會死。”
他停住了手裡的動作,放棄了這次任務,他移開刀,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這棟暴雨中的木樓。
他現在隻想逃,帶上他的女人,他從沒有過這樣急切的衝動。
回到家,打算連夜就帶她走,他見到了自己深愛的女人,可她看起來與往日卻有些不同的樣子,往日她都是在他沒有回家的時候小女孩般的照料著他為她買的花,撫摸它,嗅著它,跟它說話。
可她今天沒有,她隻是躺在床上。
她死了。
看得出,她曾激烈反抗過,就像他殺的所有人那樣的激烈反抗。
他渾身發顫地抱起妻子,說話從不會超過一句的他嚎啕大哭。
大雨掩蓋了他的哭泣,他萬般痛苦,他痛苦地咬著自己的手,把自己的手指咬了下來,以往的日子裡,他殺了很多人,都讓他痛苦,但都比不上他此刻想殺人的衝動。
他撥通猴子的電話,對方隻是告訴他:“那瞎子死了,你就不會有顧慮了。”
他狠狠地把手機咬碎,在雨中奔跑,跑向猴子擁有著數百名荷槍實彈武裝毒販的老巢,他已不顧一切。
當他跑到那裡的時候,他看到了滿地的血,還有滿地的屍體。不光是擁有著數百名窮凶極惡武裝分子,還有附近的村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