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緊緊咬著牙,定定看著床邊須發儘張變化極大的裴南康。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嘶啞道:“他是我的師父,他把我養大,他教會了我一切......”
“你瞎了眼!他是個魔鬼!”突然一聲吼。
是阿荃。
“不!他不是!”韓驍瞪著她,失態地大吼。
“他不是,他不姓司馬,他不會殺人,隻會救人,他是個好人!”韓驍有點語無倫次。
“你們休想用這計倆對付我!”他指著屋裡的所有人。
“你錯了!!!”一聲雄渾的大吼。
一聲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大吼。
不是阿荃,不是裴南康,更不是這屋子裡十幾個拿鐮刀的黑衣人!
吼聲在黑暗裡!
一個人緩緩地從黑暗裡現出來。
所有人見之都臉色大變。
長發,青衣,長袍,不帶一絲感情的臉。
韓驍渾身繃緊。
阿荃停住了起身的動作。
屋裡的黑衣人皆垂下了腦袋。
裴南康僵在原地。
這個人從來都是在暗中,沒想到今天卻走了出來!
是某些形勢發生了變化嗎?
裴南康不敢想,他慌忙也垂下腦袋,好似在這瞬間已完全喪失了對一切的掌控。
屋裡尚有一個人沒有把頭低下去。
韓驍。
韓驍對著那人的眼睛,縱然眼裡流出了淚,縱然被那目光刺得心裡不由自主地發顫,卻仍沒有眨一下眼睛。
這一役,他不能敗。
長袍人盯了他很久。
終於,那淒白的臉勾起唇角笑了笑。
“你很勇敢。”長袍人道。
“過獎。”韓驍微翕動嘴唇。
“我觀察你很久了。”長袍人繼續笑。
“有勞抬愛。”韓驍動也不動。
“嗬嗬,你是司馬德的徒弟?”長袍人笑著問。
“我說了,他不叫司馬德,他叫嚴青石。”韓驍紅著眼。
“哈哈哈哈哈......”長袍人仰臉大笑。
他笑,淺笑,狂笑,他好像永遠都在笑,卻比裴南康的笑更多了彆的味道。
他的笑是終生悲憫的笑。
一種壓迫自那笑裡偷偷溜出來。
一種恐懼自韓驍心裡翻滾!
長袍人笑,那笑突然在一刻陡然停住。
“嚴青石,嚴青石,好響亮的名頭,這些年我聽這名字聽得耳朵都厭了。”長袍人的臉重變得麵無表情起來。
“可他是忘了自己的家族麼,忘了他的哥哥我麼......”他忽然有些蕭索。
“我教他打獵,教他武功,教他逛青樓,教他殺人......沒有什麼是我不曾教過他的,可有一件事我想不到,他竟然學會了背叛。”他看著頭頂的吊燈,燈光映著他的臉,看不出年歲的臉。
“他殺了自己的弟弟,居然還想殺我......”長袍人的話停住,長歎了一口氣。
“人啊,真悲涼。”許久後,他又說了這麼一句話。
韓驍緘默無語。
他的心碎了。
由這麼一個人,司馬氏的人嘴裡吐出的話,讓他的心徹底碎了。
師傅居然是司馬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