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她放在上麵,她渾身都是軟軟的,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取下緊緊裹在自己身上的包,韓驍手忙腳亂在其中翻找著。
血正從她的肚子裡往外流,不知已流了多少,除卻這個傷口,韓驍實在不知道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口。終於找到那專門盛丹藥的瓶子,放在地上,韓驍開始檢查起她的傷勢來。
挪過她的手,先從包裡拿出毛巾,摁在了傷口上,血很快把那白色的毛巾浸成了紅色。
這空檔裡,韓驍心裡忽閃過一個念頭:
我為什麼要救她?
這個念頭一過,他稍稍愣了下。
既然她是司馬氏的人,與自己勢不兩立,這女人還是女鬼的時候尚襲擊過自己,那自己為什麼要救她?
韓驍看著她的臉,她的眼睛半開半闔,側著望向一處,短發儘黏在白皙的臉上,而她臉上相較於水漬來說,更多的卻是汗水。
她咬著嘴唇。
看著那眼睛,韓驍想起來她在井水中看著自己的樣子。
那眼神有種......他也說不出來的感覺。
那眼神他從小到大也沒有見過,而那感覺,也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那是在秋湘湘身上,在白竺身上,在顧允身上,甚至在裴一枝身上,哪怕所有女人身上都沒有過的感覺。
那感覺......太奇妙了。
女人“嗯哼”一聲。
陷入回憶裡,韓驍這才覺出手壓的有些緊,慌鬆了開來。
移開毛巾,她腹部的血已差不多為他擦淨,然而仍然有紅色的液體汩汩流出來。
韓驍撕開她的腹部的衣服,“斯拉”一聲,白皙的皮膚連著駭人的傷口露出來。
胳膊一抹冰涼,她的手抓了上來。
韓驍看向她的臉。
此時她正微仰腦袋看著自己。
她的眼睛裡......儘是複雜。
韓驍不知道那眼神代表著什麼,但他知道,她對他絕沒有惡意。
就從她清醒過來,不再是“女鬼”的那一刻起,她就對自己毫無惡意了。
人的眼睛是會說話的,就算無眸人沒有色彩的眼睛,也會說話。
至少你能看得出他想不想殺你。
她看著韓驍,手緊緊抓在他胳膊上,嘴唇蒼白乾裂。
韓驍輕聲道:“彆怕,我給你止血,忍著點痛。”
女人的手稍稍放開了些。
也不知她想表達什麼了,救人要緊,韓驍取出幾枚丹藥,也不知拿了幾個,總之是一把,含進嘴裡嚼爛之後,吐在了手上。
丹藥已成漿糊狀,也不管人家嫌不嫌惡心了,直接一把拍在那傷口上,抹勻,再從包裡取出紗布,給她攔腰包紮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韓驍已滿頭大汗。
司馬昭如此刻的手仍抓著他,眼睛也仍看著他。
她一聲未吭。
可韓驍卻在這時候覺出痛來。
痛在自己胳膊上,女人的指甲已在他胳膊上抓出了血印。
再看看她的嘴唇,也已被咬出了血。
她一直在忍,忍著痛不出聲。
韓驍心裡忽升起一股敬佩。
坐下,從包裡掏出一瓶水,他自顧喝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