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五月二十一號。
那天是個好日子,因為出門半個月的我爹終於回來了,持續陰霾了半個月的村子,似乎也稍稍放晴。
我媽高興的出門迎他,卻被他惡狠狠推開,在此之前,我從未見過他對我媽這種態度。
當時我隱約間看到,他懷中有一樣長長的東西。
如今想來,便是畫卷,而禁忌之屋的許多東西,都是他那時候從外麵帶回來的。
我爸媽的感情一向很好,即便是殘缺之後,我爹也仍然保持樂觀積極的態度,不亂發脾氣,不怨天尤人。
可那當時推開我媽的表情和動作,卻凶狠無比,讓人心寒。
“彆怕林語,你爹隻是壓力太大了,你先去睡覺,等明天早上,他會好起來的。”雖然被推倒後胳膊摔出淤青,我媽卻還是這麼安慰。
可安慰終究是安慰,如今十年已過,家中隻剩我父子二人,很多事物都變了,我爹卻沒能好起來……
盯著房間,陷入回憶,喃喃一句請陰歸,正伸手要去抓靈位後麵的畫卷。
就在此時,房間之內,燭火瘋狂搖晃,火苗子竄起來老高。
緊接著,一陣嘈雜響動傳來,一群人從外麵橫衝直撞闖了進來。
不是彆人,正是張峰和他的保鏢,二話不說,其中一人上來就推了我一把,讓我一個踉蹌撞倒了身後的桌子。
牌位落地,符籙燃燒,房間之中,一陣冷風不知從何而起,卻並未讓滿屋燭火熄滅,反而更加旺盛。
而張峰則是一把將我手中畫卷搶了過去,拔腿就跑,邊跑邊喊:“到手了!到手了!”
我心中暗道不妙,這老小子竟然是奔著畫兒來的,難道他早就知道房間裡有這幅畫?
起身連忙追了出去,而出去的瞬間,張峰滿臉笑容戛然而止,我也呆在了原地。
因為門外,不知何時全村人都聚集了起來,直挺挺的圍在我家門口。
一道道影子被月光拉長,映射在地上,牆上,密密麻麻,竟全是長發女人的影子……
相同的姿態,相同的體型。
上百位村民皆表情陰寒,冷眼眸直盯張峰。
上百道影子全發絲倒立,隨月光輕輕擺動。
此情此景,任誰見都會毛骨悚然!
主要是長發女人的影子我並不陌生,跟十年前我爹投射出來的女人身影一模一樣!為啥會在村民們身上出現,為啥會有這麼多!
張峰嚇得直接癱坐在地,發出啊啊的尖叫聲。
而我趁此機會,將他手中的畫卷搶了過去。
猛然瞥見張峰的車中,一團黑霧時聚時散,非常有節奏感。
我爹逼著我學了這麼多年百家術法,我早已能分辨一些常人認不出的東西。
好重的煞氣!張峰他們在車裡藏了什麼東西不成?!
白天我在車裡感覺到的異樣,難不成就是這煞氣導致的?
此時紅衣女孩並不在,也不知跑去哪兒了。
時間仿佛是凝固的,死一般的寂靜。
……
……
從有村民死去,已經過去了大半天,我家一直很平靜,平靜到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我們這樣的小地方,死人絕對是一件大事兒,而且現在的情況是兩個無辜村民被我爹扯下了半個腦袋,橫死當場!
按說我家門檻都會被踩爛,可這一下午,村民們隻是默默收屍,處理血跡,無人來問我一句。
直至此刻,卻以這種姿態聚集在我家門前,好似在等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