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空氣里凝滯着一種名為曖昧的氣息,在三人之間流轉。
在寧溪開口之前,陸輕澤忽然嗤了一聲,“時年,你這也太強人所難了,誰不知道你在郁家是說一不二的大公子,如果她選了跟了我,那依你的性子,恐怕是要趕盡殺絕的吧?”
郁時年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的眼神落在寧溪的面上,這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的不見血色,黑漆漆的眼珠似是小鹿一樣懵懂亂撞。
郁時年眼底浮起輕蔑的笑,“就憑這麼一個低賤的女傭,也配我去趕盡殺絕?”
寧溪低垂下了眼瞼。
低賤的女傭不配,所以三年前那個青春爛漫的少女就配么?
被子下,寧溪的拳頭緊緊地握住了,指甲卡在皮肉里,疼痛的感覺才驅散了一絲內心的憤怒火焰。
陸輕澤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寧溪面上的隱忍。
他手指輕輕點了點膝蓋,“時年,你該了解下,人是不分三六九等的,沒有貴賤之分。”
郁時年沒有回答陸輕澤的話,相反看着那低下頭的女傭,“別浪費大家的時間,李娟,我再給你三秒鐘。”
“一、二……”
寧溪嚯的抬起頭來,眼眶中帶着朦朧淚光,“少爺,我如果跟陸醫生出去,你真的不會毀我么?”
米莎覺察到了郁時年身上的陰翳。
他了解郁時年,越是表面上雲淡風輕的時候,就越是內心殺伐血腥的時候。
換句話說,他在用清淺的表面來克制。
她覺得要不好。
她剛想要開口,郁時年已經輕輕地梳理着自己的袖扣,狹長鳳眸微微眯起,“不會,你可以找林管家去結了這個月的工資跟着陸公子離開。”
陸輕澤心跳的很快,他也轉向了寧溪。
她當真會選擇跟着自己?
寧溪抬手捋了一下鬢邊散落的碎發,“我想留下來。”
她的聲音劃破了最後徹底的寂靜,陸輕澤最終還是搖着頭笑了起來,他將藥瓶給寧溪放在桌上,看向郁時年,“時年,你贏了。”
陸輕澤繞過郁時年往外走去。
米莎看情況,也很是知趣的退了出去。
這樣一間破敗的傭人房中,只剩下了這兩個人。
郁時年盯着她,目光似乎要把她白紙一樣的面龐灼燒出一個洞來,“如果想要走,放心,我不會讓人為難你。”
寧溪緩緩的搖了搖頭,“憑什麼呢?”
郁時年眉心的褶皺深了幾分,“你……”
“陸醫生憑什麼要對我那樣呢?我知道,他現在是對我有幾分好感,可是我這樣的身份,沒背景沒身份沒美貌,憑什麼去爭得過外面那些鶯鶯燕燕得到陸醫生的喜歡了?”
寧溪緩緩地抬起了眸光,看着郁時年沉沉的黑眸。
“陸醫生對我只是暫時的興趣,想要嘗嘗鮮,我明白,”寧溪說,“與其仰仗着別人的臉色和喜歡還要忍受着時間一長的若即若離,倒不如……我繼續留在郁家,憑藉著我的雙手討生活。”
郁時年看了寧溪幾秒鐘,忽然徐徐笑開了。
寧溪微微一愣。
這男人有一張絕美的面孔,然而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冷若冰山的。
可是沒有人看到他笑的時候,他笑起來的時候就好似是一池春水的漣漪,輕而緩的撥動水面,動人心魄。
就好似現在這樣。
寧溪在自己胳膊上的傷口處狠狠地掐了一下。
就算是再好看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