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
四月初清明節，當天下了小雨，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陰沉沉的氛圍中。
“怎麼這麼冷，去年這時候我都穿衛衣了。”周雲程推開門下車，迎面一陣風吹來，冷得他忍不住吐槽道。
周裴不接腔，撐開傘護着副駕駛的人下車，溫聲提醒道：“路滑，等會兒慢慢走。”
傘下的人緊緊貼着他，聞言點點頭乖巧應道：“好。”
大概還是不放心，周裴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我牽着你吧。”
“......”對於他這種“幼教”行為，周雲程恨不得將白眼翻上天，撇撇嘴無語道，“差不多得了，方垚又不是小孩子。”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記名為“多管閑事”的眼刀。
倒是方垚，聽完他的調侃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墓園位置偏高，直到中午霧氣仍未散去，一眼望不到頭似的，和這灰濛濛的天倒挺相稱。
雨漸漸下大，打掉了樹上的枯葉和脆弱的花苞，有些落到石板路上，有些落到泥土中，不知要經過多少次日夜更疊才能重生。
七拐八拐走了幾分鐘，身旁人的腳步終於停了。方垚看着眼前靠得很近的兩個墓碑，視線掠過那張褪色泛黃的照片時，心底突然湧出一股莫名的情緒。
周裴說：“這是我媽媽和我外公的墓。”
周雲程照例放下花和酒後便離開了，因為父親的關係，所以他和爺爺姑姑的關係不怎麼親，除了紀念以外想不到還有什麼話要說。
方垚是第一次“見家長”，說不清楚究竟是緊張還是忐忑，又或者兩種情緒都有，總之他聽完周裴的介紹愣了好半天，直到周裴輕輕擡手碰了下他的耳垂才回過神。
周雲程早已鑽回車裡，眼下四周無人，只剩他們兩個站在墓園裡，方垚盯着周可貞的照片看了會兒，像是做對比，偏過頭又認真地看了看周裴，最後總結道：“阿姨真漂亮，你們長得很像。”
“是嗎。”周裴被他話里的誠懇觸動，牽着他的手稍微用了些力，後半句話聲音極低，與其說是回答方垚，不如說是講給自己聽，“我和她也只有這點相似的地方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沒再開口，只是靜靜地站着，聽雨落到傘面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臨走之前，方垚蹲下身擦了擦墓碑上的泥點，忽然問道：“你恨她嗎？”
周裴背對着方垚，因此他並不能看見周裴的表情，只能依靠對方的語氣猜測。好半天，方垚才聽到周裴低而短促的回答：“不恨。”
他們出墓園的時候雨已經停了，烏雲散開露出稀薄的陽光。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撐傘和他們擦肩而過，側身讓路時方垚聽見一聲沉悶的屬於中年人的嗓音：“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為墓園太過安靜，方垚幾乎要以為自己幻聽了，他瞪大眼睛回頭看去，卻只看到漆黑的傘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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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收假后，且慢的轉型開始提上日程，方垚每天和舒綰聚在一起的時間比和周裴的都多——對此岳安山十分不滿，天天給周裴打電話讓他儘快把方垚領回去。
休息閑聊時，舒綰提到自己的博主工作，吐槽甲方要求多，以及現在找個好的攝影師真是比登天還難。
方垚慢吞吞從草稿紙里擡起頭，疑惑道：“找攝影師？裴靜深不拍了嗎？”
舒綰擺弄着新買的相機，隨口答道：“他退學了。”
“退學？”方垚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他不是很喜歡他的專業嗎？”
“家裡人的安排吧，聽說他爸爸連夜把他送出國了。”
說到這裡，方垚才忽然想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刷到過裴靜深的朋友圈了，他以前很喜歡分享照片的。
似乎猜到方垚心中所想，舒綰舉着相機對準頭頂的吊燈一邊狂按一邊補充道：“不用給他發消息，沒用的，他所有號碼都註銷了。”
聞言，方垚抿着唇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