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雪知道,其實並不怪那對夫婦,家境的劇變讓他變得冷漠而疑神疑鬼,每天晚上都要躲進床底下才能安然睡着,而且對紅色的東西非常抵觸。
如果說這些都不算什麼,那後來發生的事就有些驚悚了。
江寒雪會經常性地盯着一個地方,自從他可以看到怪物,便驚恐地發現,幾乎每個角落裡都會有不同樣的怪物,幾乎無處不在。
他怕怪物再像那一晚一樣,但其實那些怪物都是不傷人的,但他還是會條件反射地感到恐懼。
這種怪異的行為使他在新的家庭里顯得格格不入,沒多久便被再次送回了孤兒院。
再往後,這種被收養,再被送回來的過程重複了很多次,關於江寒雪這個孩子有些怪異的傳言也在孤兒院傳了開來,但江寒雪 對此並不以為意。
或者說,他對很多事情都已經不在意了。
江寒雪在孤兒院的時候,最喜歡坐在教室門口前的一處破舊的台階上,那處台階剛好對着陽光,江寒雪就靠在台階上,他畏懼黑暗,卻也因此格外依賴陽光。
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非常舒服,能讓他暫時忘記那滿是鮮血的黑暗,不遠處的草叢裡,有幾隻毛茸茸的小怪物躲在那裡,江寒雪看到了,卻也懶得去管,只是覺得厭惡。
對那一夜的恐懼逐漸變成了刻骨的仇恨與厭惡。
自從認識了顧淺淺,江寒雪才對這漠不關心的一切提起了一丁點的興趣,雖然這點興趣僅限於把巧克力塞給顧淺淺,然後再看着她笨拙地掰下一半遞給自己。
江寒雪其實並不喜歡巧克力這種過於甜膩的味道,但顧淺淺執意要分給他一半,後來關係熟了些后,她便直接把一半塞進了他嘴裡。
這種甜膩便一直持續到了他在孤兒院的生涯結束,那一天天氣悶熱,烏雲層層,孤兒院里燃起了衝天大火,顧淺淺沖火海后,他也跟着沖了進去。
火焰肆意狂舞,明明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卻無端讓江寒雪想起那一夜,手腕上好了的傷口再一次開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在幾乎燃盡天際的大火里,江寒雪看到之前在院子里枯敗的草叢裡看到的小怪物。
那幾隻小怪物嘰嘰喳喳地四處跳着,跳到哪裡,哪裡便燃起一簇火焰,大火幾乎淹沒了整個後院。
後來發生的事,其實江寒雪有些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穿透身體的劍,帶着刺骨的涼意,但他卻感覺不到疼痛,隨着劍刺入身體的一瞬間,小怪物發出嘶啞模糊地尖叫,暗紅色的血流了一地,像那一夜一樣,慢慢沒過他的身體。
但他卻忽然覺得不可怕了。
大雨傾盆而下,模糊了眼前的世界,也澆滅了這一場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