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栗說的很直接，“沒想到你端着盤子躲在這裡大吃大喝，穿着西裝卻席地而坐，花瓣都落到盤子里了還吃的津津有味。”
“這是大自然的饋贈，當然要享用。”
“呵，”唐栗看他，“你……挺讓我意外。”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在裡面應酬，端着紅酒杯在人群中穿梭，一次只抿一小口，說話掌握極其精準的分寸，衣服上一點褶皺都沒有，臉上帶着面具一樣的假笑，而不是像現在……”
說著勖成軒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唐栗聽見下咽的咕咚一聲，又看見他滿足的笑了笑。
“秦太太，”他看着她，“勖先生也是人，也會飢腸轆轆，口乾舌燥！”
唐栗撲哧一聲笑出來，接着回過神來，愣愣的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誰？”
“對每個談判對手的資料我都能過目不忘，這也算個本領吧。”
唐栗不做聲。
“不過說實話，你也讓我挺意外的。”勖成軒微笑，“怎麼不跟秦先生在裡面？”
她用他的話回答，“因為秦太太也是人，也需要填飽肚子，而且秦太太是女人，有些事情……乾脆眼不見為凈。”
勖成軒有些不明白，轉頭往宴會廳看了一眼。大廳燈火通明，秦驍在人群中非常顯眼，身旁三四個打扮時髦的名媛，正跟他談笑風生。
唐栗托着腮坐在草地上，月影給她的小臉蒙上一層淡淡的落寞。
半晌，勖成軒輕聲說，“其實很多場合男人身不由己，女人卻不了解，總認為是不夠的愛……呵，以前我太太也是。”
唐栗心裡咯噔一下，想起他太太已經去世很多年，便靜靜坐在一旁，沒有接話。
勖成軒半低着頭，臉被陰影覆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坐在這個男人身邊，她明顯感覺到一股哀傷的氣息，好像能順着他每一個汗毛孔散發出來。
這樣的兩人，倒有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他聲音有點勉強，“還是回去吧，出來太久不好。”
唐栗點點頭。
儘管不喜歡這種場合，但必須打起精神面對，這就是生活。
勖成軒很紳士，要幫她把空盤子和酒杯收了，伸手去拿的時候，唐栗無意間瞥到他掌心的刺青。
是一朵小花，五個花瓣小巧玲瓏，這花型很眼熟，可她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花，只覺得精巧別緻，特別好看。
“你在看這個？”勖成軒大方的攤開手。
唐栗反而不好意思了。
“這是桔梗花。”勖成軒笑笑。
哦，原來是桔梗。唐栗恍然大悟，不過她從沒養過這種花。
她一直覺得刺青是叛逆的標誌，而勖成軒出身名門，中規中矩，也早過了叛逆的年紀，身上紋了一朵小花，真是匪夷所思。而且手掌心那個位置……到處都是血管，皮膚又薄，紋在那裡一定很疼吧。
他似乎看出她心裡所想，便笑着告訴她，“桔梗花是我太太生前最喜歡的花。她叫貝兒，英文名是Bell。你應該知道桔梗花的英文是Bellflower吧？”
“所以，你紋這朵花的意思就是，把你太太捧在掌心？”
“是她說的，她一輩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勖成軒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可她還是逃走了，都不給我一點機會。”
唐栗心口有些酸酸的，囁嚅着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