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看過去的瞬間,他的眼神中一絲不自然稍縱即逝,“醒了?”
“嗯。”夏蝶坐起身來,轉頭拿了個枕頭在背後靠上,輕聲問,“有事嗎?”
雖然心理不認同他的一些做法,可言語間,她還是想儘可能地把溫和的一麵展現給他。
遲晏這才抬腳進門,站在床前打量著她的表情,似是有話要說,卻也始終沒開口。
夏蝶隻得做先開口的那個,“剛才被我咬的那一下挺嚴重的吧?需不需要幫你處理一下?”
她其實已經想好了被他拒絕以後的說辭。
畢竟,上次被玻璃碎片紮了那麼深的一道口子,他像是也沒怎麼當回事。
可沒想到他卻說:“好。”
他說著轉身出了房間,不多時便拿了那個小藥箱過來,又搬了張凳子在她麵前坐下,把能用到的東西一一擺開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手給我。”夏蝶說。
遲晏看她一眼,挽起衣袖將手放到她大腿上,“其實,不是特彆嚴重。”他說。
夏蝶莫名感覺他這話有點像是在安慰她。
隻有她自己知道,剛才情急之下她齒間用了多大的力度,一下嘴就見了血,而他偏偏又這麼瘦,若是再用力一些,就該把他手腕上的皮肉咬下來一塊了。
雖說傷口還沒有完全結痂,但也開始呈黑褐色,一小整圈兒地嵌在他過於蒼白的皮膚上,相當有違和感。
她心下歉意,抬眼問他,“很疼吧?”
遲晏搖頭,“不疼。”
夏蝶知道他是在睜眼說瞎話,隨口玩笑著懟他一句,“不疼你還讓我處理?”
遲晏看著她淡淡勾了勾唇,沒說話。
夏蝶拿碘伏幫他在傷口上擦了幾下,接著又攤開手掌垂著眸子查看他手心裡的傷口。
她能感覺到遲晏一直在看她,她也沒怎麼理會,依舊低頭忙自己的。
經過這幾天的交往,夏蝶發現,每次兩人近距離接觸,遲晏總會這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眼神特彆複雜。
遲晏靜默著看了她半晌才突然開口,“你……生氣了?”
夏蝶沒和他客氣,“我的確是生氣了,因為在我看來你真的做得過分了,你說隻在我麵前不這樣,那如果不在我麵前呢?”
她說著握了他的手,抬眼,眉目間儘是溫和,“阿晏,我不希望你是那樣殘暴的人。你看起來文質彬彬,禮貌謙和,我家裡人都很喜歡你,你爸媽也那麼疼愛你,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他們對你的喜歡和愛。”
夏蝶看到他在安靜地聽完她這番話之後眼神有過一瞬間的波動。
但他很快垂下眸子,將自己的眼神隱匿在細長的睫毛之下。
沉默須臾,他才複又抬起頭,眼神已經恢複之前的平淡,“如果我剛才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不會再那樣做,你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麼不開心,可是,在這件事情上我不想騙你,答應不在你麵前那樣,已經是我的極限。”
夏蝶看著他的眼睛,“為什麼一定要那麼極端呢?”
遲晏嘲諷地笑了一聲,從她掌心裡抽回自己的手,以左手兩指揉捏右手的半截小指,“你對彆人手下留情,換來的就是彆人對你趕儘殺絕。善良的人不一定善終,而作惡的人卻能一直風光無限,既然規則是這樣的,我又何必去做那個心慈手軟的人?”
夏蝶又一次因為他的話而震驚,“阿晏,你怎麼能這麼想?你是經曆過什麼嗎?”
“沒有。”遲晏站起身來,避開她大為震動的目光,“隻是聽彆人說得多了,想法也就慢慢變成你所謂的‘極端’了。”
他說著也不等夏蝶回應,抬腳大步走向門口,當一隻腳跨出門口時,他倏然又停住,“我從來不會跟彆人說這些,今天破例,是因為不想讓你生氣,雖然好像也沒什麼用,但還是希望你不要告訴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