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間,我聽到了他們二人這番對話,像是就在我身邊說的。我很想睜開眼來看,可很奇怪,我用儘力氣,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為什麼會這樣的?”我好生困惑。我知道他們是想救活我,但他們只能讓我魂魄回歸軀體中,無法讓我徹底復活。
那我一直要困在軀體中嗎,這樣太難受了。
奈何這由不得我,我根本離不開軀體,被禁錮住了。唯一慶幸的是,我意識尚在,還能思考,還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尋音,爹要帶你回家去。”中年男人忽然在我耳邊,溫柔地說著。
我一頓,“爹?”我努力回想起生前事,我記得我原本的家,是在一個小村子里,離南境很遠很遠,他們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裡。
那現在和我說話的這個男人,又是誰?
我聽他的聲音,只覺得十分熟悉,偏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他的模樣。不過他捨命都要救我,也只有父母才能為兒女無私付出了。
他又說了許多話,說著說著,我能感受到有淚水落在我的臉頰上。他為什麼要哭呢,是因為我嗎?
我想起鐵蛋說的話,人活在世上,會和許多人有各種各樣的聯繫,時間不會抹去悲傷。我想,如果我在黃泉不回來的話,他會更加傷心的吧。
一晚過後,我聽到有人和他道別,言語中皆是不舍,像是他這一走,就再不回來了。
在感受到軀體發出晃動后,我才知道,這是要離開南境了,不過他要把我帶去哪裡呢?
不知走了多久,我聽到有個女子在說:“能讓我們最後再看看以初嗎?”
我忽然一激靈,這是茶白的聲音!
許是死人都會對臨終前的事難忘,那麼多人和事,我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茶白他們了。因為我死時,就只有他們守在我身邊。
“以初,我們要離開南境了,你也要離開了。這次一別,或許此生不會再見。以後千萬不要來找我們了,就忘了孤黎族吧。往後的日子,你定要無憂無慮地過着。”茶白邊說邊掉眼淚,淚水滴落在我的手上。
我多想回應她,只可惜我如今什麼也做不了。
顏兒也跟着說:“以初阿姐,你這次,必定能脫胎換骨,涅磐新生。你要忘記原來走過的路,才能繼續走下去。”
我感慨萬千,他們這是要與我訣別啊。
不過也好,我本不屬於孤黎族,回到族中也是偶然。這次一死,我把該做的事做了,從此以後,我再不虧欠孤黎族的。
茶白說:“以後,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們走了,你一定一定要平安的。”
隨後,我聽得一陣悲傷的啜泣聲,哭聲離我越來越遠。我想這次,是生離,也是死別了。縱使我能復活,往後餘生,是也再見不到他們的。
無限傷悲從我心底生起,偏我連哭也哭不了。
……
我在軀體中,不知待了多久。隨着時間推移,我連僅存的意識,也慢慢在沉睡中,我好像要淪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死人了。
中年男人帶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似乎是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
這一路上,我大半的時間,都是在昏睡中度過的。
就在我即將完全睡死過去時,男人道:“尋音,我們快要到家了,你要撐住,你祖父會有辦法救活你的。”他語氣中有難掩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