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棠月盯著破碎的血玉,眼淚珠子漫過臉頰往下墜:“姐姐,你不開心可以打我罵我,可這塊血玉是爸親手為我雕琢的……”
“你怎麼能將它摔了?”
她哭著,孱弱如蒲柳的身子跪下去,俯身去拾那些殘破的血玉碎片……
三個哥哥眉心一擰,心疼地拉住君棠月:“棠棠,彆難過。”
君司澈安撫:“血玉雕牌摔了,三哥再為你挑更好的血玉原石,親自給你雕……”
他雖是歌手,但雕刻玉石的功夫更是上乘。
君老夫人捂住心口,氣得顫抖:“秦音,我不給你改姓是為了君家所有人好!”
“你一個小災星,我願意收留你在君家活下去,已經是大恩德了,難不成你還妄想與棠棠一樣受寵?”
“你配有那個命嗎?”
君家三個哥哥臉色鐵青,一時間也無法反駁。
君奶奶迷信,福禍雙星入宅的想法早已根深蒂固。
氣氛劍拔弩張。
眼看著局勢就要失控。
一個優雅有氣質的四十歲左右的貴夫人穿著蘇繡旗袍站在修複好的繡品前。
她指尖劃過繡品,驚歎出聲:
“秦音小姐,你修複的這幅這雙麵繡,居然不僅用了蘇繡繡法,還有‘粵繡’的盤金刺繡。
雍容大氣的金線卻輔以‘淡彩’點綴,技法更用了‘釘、墊、拚、貼、綴’五種,繡技純熟到出神入化……”
“背麵的麋鹿花紋繁縟,明快熱烈,與淡雅的荷雖大相徑庭,但又相輔相成,改得很妙!”
“不知師從何處?”
她問得坦然大氣,也問得夠精,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畢竟,就算是喜歡蘇繡的半個外行,也難以精準認出那麼多針法。
君奶奶聞言,也好奇地走了過去。
她現在對秦音的怒氣值達到了頂峰,隻想給秦音難堪,消她氣焰:
“秦音,讓你修複聶風荷大師的蘇繡,你用什麼亂七八糟的針法去修補,從根本上抹滅了聶風荷大師的風格。
這是她的關山之作,沒了個人風格,就失去了意義。
從本質上,你根本就沒有修複好這幅繡品,所以你也不配拿到我答應的禮物。
你摔了棠棠的鳳凰血玉,打算怎麼賠償?”
君奶奶怒不可遏,抓住這點漏洞,準備讓秦音在君家不死也脫層皮!
秦音沒搭理君老夫人,看向那位氣質典雅出眾的貴夫人。
倒是沒想到,居然有人能看出她刻意修改的小細節。
她挑眉,也大大方方作答:“並非我修改出錯,而是聶風荷的關山之作分明就繡錯了!”
少女眉目張揚,明豔瑰麗。
仿若之前修複蘇繡時沉靜雅致的少女消失了。
一語驚起千層浪!
“嘶,秦音怎麼敢的啊?聶風荷可是蘇繡大能,怎麼會繡錯。
何況,繡錯了那不就是一副殘次品嗎?君棠月拿來賀壽就不合時宜了呀!”
“眾所周知,聶風荷是蘇繡大家,關山之作更是繡了她最擅長的蘇繡,怎麼可能繡錯?”
質疑聲此起彼伏。
秦音眉目冷靜,從容淡定開口:
“這幅雙麵陰陽繡,準確的繡法應該是‘凝露風荷’用蘇繡繡法,‘福祿(鹿)雙全’采用粵繡繡法!”
“蘇繡陣腳細密,色調典雅,用以繡荷花最為適恰。”
“粵繡色彩濃豔,對比強烈,明快熱烈,多用於繡畫祭祀祝福類。”
“原繡品中麋鹿中有金線輔引,並且穿插而過的針法裡明顯有粵繡的痕跡,可見聶風荷是想用粵繡針法的……”
“所以我猜測,這幅繡品,不是聶風荷真正的關山之作,而是一幅試煉品。”
“也就是你們眼中的……殘次品!”
熱知識,殘次品是上不了台麵的。
更何況用來祝壽,更是大忌!
緊接著,秦音又調理清晰,邏輯分明地指出了繡品中刺繡針法出錯的地方。
一時間,大家看向君棠月的眼神逐漸複雜。
君棠月瞳孔一縮,那一刻指甲狠狠陷入肉裡她都感覺不到疼。
但她來不及繼續裝難受。
她垂眸,剛才哭過的淚珠還沒乾,此刻少女孱弱地仿佛被風一吹就能散。
虛弱無助地看向君奶奶:“奶奶,都怪棠棠不懂蘇繡,我隻是想討您開心。”
“姐姐真厲害,懂得那麼多刺繡的道理,不像咱們都是外行人,對姐姐你說的這些專業繡法都一知半解……”
言下之意。
大家都不懂繡法,豈不是秦音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是能完全確定地判斷,這幅蘇繡布帛是殘次品呢?
僅憑秦音三言兩語嗎?
眾人一知半解,一時間也迷茫了。
名流貴胄們是喜愛蘇繡,卻都不是專業會刺繡的繡娘。
沒有官方權威品鑒,秦音謊話連篇忽悠他們的概率很高。
“啪啪啪!”
突然,那位氣質優雅的貴夫人鼓掌。
那貴夫人輕笑出聲:“秦音,你很有刺繡天賦。”
“眼光也夠毒辣。”
“這幅繡品,確實是我實驗蘇繡與粵繡結合的殘次品。”
“想不到卻無端流通於市,讓大家見笑了。”
聶風荷身形筆直典雅,氣質溫和。
她早就在觀察秦音了,也越發欣賞她的性子。
剛柔相濟,身姿明豔如帶刺薔薇,心性又如溪水澄澈明透。
眾人驚詫:“您……您就是聶風荷?”
“聶風荷居然親口承認那是一幅殘次繡品!她是專業的,她說的總帶官方證明了。”
“聶風荷居然誇秦音,秦音能得蘇繡大師的青睞,這實力怕是足夠做蘇繡傳承的接班人了……”
一時間,君棠月臉色難看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