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母夏琳最近隻覺得身心俱疲,但細想每件事究其根本基本上都跟秦音脫不了乾係。
一時間隻覺得秦音是君家小災星的預言簡直在這幾個月一一應驗了。
果然,小災星就是得早點被趕出君家的大門才好。
可,從前的秦音分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沉眸,對上秦音那雙澄澈卻又無比陌生的眸子,從前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總是柔和中透出一種期待與渴望,對她也是百依百順。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變得這樣讓她不認識了。
秦音看著夏琳的眼神毫無感情,簡直比看一個陌生人還陌生。
這一刻,夏琳突然心口一緊。
驀然有種即便秦音是與她血脈相連的親女兒,但自己也無法再掌控她了的失控感。
夏琳下意識刻薄習慣性責怪秦音的話脫口而出後,沒有看到秦音有任何反應。
臉色又是一黑。
但她此刻根本顧不上責怪任何人,趕緊去扶住一隻眼睛正在流血的林媽,將她死死護在身後。
“你們要做什麼衝我來啊,擅自欺負我的人,這不是明著要打我這個做母親的臉?”
君母看向麵無表情的君司瑾和君司禮兩人,在看到君司禮強撐著還坐在輪椅上的身軀時,還是忍不住心疼輕顫著嗓音出聲:
“阿禮,你剛做完手術,怎麼能來這種嘈雜的地方呢?”
“阿瑾,你快帶你二哥回醫院將養著。”
君母雖然偏心一直跟在她身邊照顧的林媽,但自己的兒子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豈有不心疼的道理。
她理所當然地吩咐。
而君司禮也毫不留情地直接開口:“媽,是我讓段宇毀掉林媽一雙眼的。”
“段宇是畜生?那他侍奉的主子我又是什麼?把我生下來的您……又是什麼?”
君司禮“看向”君母聲源的方向,臉色煞白卻又強撐著打起精神,嘲諷道。
君母愣住。
她雖護著林媽,到底跟她有三十來年的感情,可她自己的兒子,始終比外人更重要。
她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轉身看向身後痛不欲生的林媽。
隻見林媽痛苦地捂著一隻眼睛,鮮血順著她的指縫往下一滴滴湧落。
原本還算保養得宜的一張臉,愣是看起來瞬間蒼老了十幾歲一般。
君母夏琳反手一把將她推倒,表情驚疑地盯著林媽,言語間質疑無比:
“林……林霜,你真的推了我家阿禮?”
“為什麼?”
君母心情忐忑,她最不願相信的事情在這一刻成為了事實。
原本她當時就對林媽有所懷疑,可她心裡還是存在僥幸,總覺得跟林媽有三十幾年的情分,她不至於對她的親兒子下手。
“母親,林媽推倒二哥的視頻還沒刪呢。”
君司瑾直接打開大屏幕,再次播放起當時的錄像。
君母看完,表情已經難以用“屎”色來形容了。
林媽也知道自己現在百口莫辯。
於是趕緊撲上去抱住夏琳的腿,哭訴起來:“阿琳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二少爺是你的孩子,我怎麼敢迫害。”
“我隻是……”
君母表情一凝,心口瞬息間就翻江倒海,她趕緊捂住心口,她一情緒失控就會頭疼心悸的病向來都是靠身邊的林媽給她看著給她用藥調理。
此刻突然心口難受,頭疼病也犯了,沒有藥,難受卻根本沒法得到平息,這讓她的情緒一瞬間就失控到極致。
夏琳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扶住額頭。
氣到有些站不穩。
君父趕緊將她護住,接過林媽隨身攜帶的藥丸瓶子,趕緊給夏琳塞了一顆進嘴裡。
夏琳這才粗喘出一口氣。
表情冷漠地俯視著林媽道:“你隻是為了棠棠?”
“你聽到我們討論的事了,可阿禮拒絕了,所以你為了棠棠,做了這種犯法的傻事?”
“林霜,我很感激你一直把棠棠當自己的親女兒照顧,可阿禮也是我的兒子,你這樣做讓棠棠今後還怎麼麵對自己的親哥哥們?”
“她那張臉,就算恢複了,還能見光嗎?”
夏琳深深歎了一口氣,疲憊地扶額,好似在拚命緩解自己的頭暈症狀。
她疲憊地勸聲出口,隻是語氣卻是已經緩和了不少。
夏琳一字一句,卻沒注意到君司瑾的目光在她說出這些字字句句後,漸漸黯淡無光……
君司禮緊抿的薄唇也漸漸徹底沒了血色。
原來,對一個至親血肉徹底失望是這種感覺。
被放棄。
在下墜。
落入陰冷幽暗的無間地獄!!
君司禮失望到極致,最終隻能勾起半分冷笑:“母親,你可真疼君棠月啊。”
“即便從小算命先生就說過她是貴命,是君家所有人的福星。”
“可,同樣是你的孩子,我跟小音就該被忽略如草芥?”
君司禮分明笑著,可覆上白布遮掩的眼睛卻一滴滴流下血珠。
此刻,他算是徹底看明白了。
也徹底感受到了從前小音所遭受過的毫無公平的偏心。
君母的偏心,簡直就是刺心之毒。
讓他身體千瘡百孔在殘廢邊緣徘徊時,心靈也被創得毫無一寸完好。
小音,現在二哥跟你站在同一個位置。
終於懂,你為什麼要走。
而你,還能等等二哥嗎?
君司禮想要看向秦音的方向得到哪怕一絲安撫和反應。
可是,周圍空落落的。
他甚至因為看不見,根本不知道秦音還在不在。
但他卻又無比堅信,小音是在的。
她會淡淡看著他們“自相殘殺”,然後會不會想哪怕他這個二哥早一點,早一點知道她的處境從來有多艱難?
如果他早一點懂。
小音是否就不用再被君棠月陷害到退無可退?
但,沒有如果。
也沒有“早一點知道”。
秦音,不要二哥了,更不要君家任何人了。
這樣很好,她會過得更好。
可我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心口卻忍不住綿綿密密地泛起針刺一般地疼痛。
一想到她為了秦肆、秦謨可以拚命,而她分明是自己的親妹妹啊,難道不該為他也努力一次嗎?
可惜那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是被妒忌和占有欲給侵蝕了。
做了那些他本不該去做的錯事。
給小音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傷害。
君司禮的話,好似瞬間把君母拉回現實。
夏琳吃了藥丸,總算是止住了頭痛和心悸,她愣愣地看向君司禮,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愧疚的情緒像一股湧上心頭的洪流,隻覺心口再次越來越悶,幾乎透不過氣,可這不是生理上的心悸,而是她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