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這瘸腿是陳老一生的傷,以前有人當眾嘲諷了陳老拄拐的事情,結果那一大家子人很快就從西城消失了。
這白心予是真不怕死啊!
白心予沒注意到眾人的表情變化,隻是大步走到陳老麵前,雙手撐著膝蓋彎下腰認真去看陳老的臉:“陳拐子!真的是你!”
“心予!”武芸回過神來,立即上前一把抓住了白心予的手腕,用力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亂講話,而後又一臉歉意地看著陳老說道:“陳老,孩子不懂事,您彆介意!我剛剛問了,那個方子是熟人給她的,絕對不是她偷的!”
“啊?偷得?”白心予也懵了,那方子怎麼成她偷的了?
“還不跟陳老道歉!”跟白心予有過一麵之緣的武家大舅舅武衛國也趕緊說道。
雖然他也挺討厭白心予的,但是這白心予也罪不至死吧。
“你,過來。”陳老抬起手指著白心予,聲音有些許發顫。
白心予感覺武芸握著自己手腕的力道徒然一緊,明顯是在擔心她。
白心予看了看陳老,又看了看武芸,雖然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還是拍了拍武芸的手臂以示寬慰,之後才徑直走向了陳老。
陳老從上到下端詳了白心予一遍,之後才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白心予的肩膀,聲音沙啞:“好啊,長大了,小魚長大了,讓我好好看看!”
“你當初就那麼突然消失了,我們都以為你死在外麵了,還在山頭上給你立了空墳,就在花妞的旁邊。”白心予看著陳老也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陳老的手微微一僵,看著白心予的表情也是一愣:“你竟然把我埋在了六子家老母豬的旁邊!”
“你不是還活著嘛!不用在意細節!”白心予趕緊將話頭一轉說道:“知道你沒事就行了,我當時還為你流了好多眼淚!”
像是又回到了那段艱難的時光,白心予的眼眶發燙。
聽見白心予還為他哭過,陳老的心情緩和了許多,他將白心予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這不是還活著嗎,小魚不哭。”
“嗯,不哭了。”白心予衝著陳老彎了彎唇角:“拐子……總叫這個好像也不禮貌,我叫您陳爺爺吧。”
以前年紀小,不懂事。
現在可不能再亂叫了。
“行,都行。”陳老拍著白心予的手背,像是有許多許多話想跟白心予講。
武家眾人看懵了,武家主開口問到:“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老這才第一次將那段難熬的歲月講出來。
當初他被親侄子打斷了腿,又被人扔進山裡凍了幾個小時,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就是被一個叫小魚的孩子拖回家的。
那小魚年紀不大,也就十來歲,個頭不高,力氣倒是不小。
住在隔壁的六子用雪搓了他的身子,又給他喝了熱薑湯,做足了保暖,他才撿回了這條命。
之後他就住在這小院旁邊放工具堆柴火的耳房裡,平時六子會來搭把手照顧一下他,多數時間都是小魚在他身邊童聲童語地碎碎念。
天晴的時候小魚會把耳房的門窗打開,讓他曬一下太陽,天冷時,小魚會讓院裡的大狗進耳房陪他。
當時,陳老被侄子和自己救治過的患者傷透了心,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可就這麼死了,他又不甘心。
這一天天熬過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活個什麼勁。
直到有一天,小魚給了他一個做工粗糙的拐杖,拐杖頭上還有一個一串紅繩編的掛飾,那裝飾的小鈴鐺晃一晃就響的清脆好聽。
也是在那一天,他第一次走出了耳房。
陽光刺眼。
雪融了,院裡冒出了綠芽。
他想活下去了。